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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得光

既然已经打算去女学, 琳琅就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她毕竟是从外乡过来的女子,对于那些贵女们的出身交际,还有人情避忌都不了解。

那木匣子里虽然备下了要准备入学的物品单子, 可是楚琳琅却觉得自己最需要的是个留给自己看的同窗背景名册子。

于是回府之后, 她干脆将今日见的那些闺秀们都登记成册,然后交给司徒晟, 让他帮忙着在这些人名上画圈, 做个一二三等的记号。

她是个从外乡来京的女子,哪里有那些府宅子老油条们的眼色经验?

只能让东家费费心力,让她清楚知道,哪些小姐的父辈兄长与大人交好, 哪些与他政见不和, 而且这些小姐们平日风闻性情,都得细细详注。

她倒不是想要费心钻营讨好人, 只是自己并无什么身份背景, 只求行事周瑾, 别得罪人而不自知就好。

等给她们都标好了喜好禁忌,她也有章法行事了。

司徒晟接过名册,倒是很认真地给自己的女管事排忧解难, 帮助她标注一下这些小姐们的兄长父辈的官职名姓。

只是做这个的时候, 他的长臂舒展, 将楚琳琅困在了自己的身前,跟教孩童学字一般, 握着她的手一起书写。

他以前也曾如此教琳琅握笔,可那时楚琳琅心中无鬼, 自然坦荡。

现在他的大掌再握上她的手, 琳琅心里仿佛钻出一人高的芒草, 怎么也没法若无其事。

待耐着性子跟着他写了几个,琳琅一把按住他扶住自己腰际的另一只大掌,偏头小声道:“哎,你别得寸进尺啊!我那日也是脑子没有转开,才……才让你得逞了那么一下下。”

想起那日没有立刻拒绝他,楚琳琅觉得自己的意志力太浅薄,简直跟前夫一样,美色当前就把持不住。

她今日特意抽空进了书房,借着名册的由头,其实打算跟他细细聊一聊。

自己可不是因为缺银子,想要勾搭富贵男人安身立命。他官儿做的再大,也不是她楚琳琅的菜。

他可别误会自己默许了他,从此成了他见不得光的姘头!

所以琳琅稍微修饰了下言辞,委婉表示了感谢大人的抬爱,她并不责怪大人那天的孟浪,不过以后他俩就此水过无痕才好。

听了她这话,司徒晟的大掌微顿,偏头看她皎白侧脸,很是认真地纠正了一下:“那日并非我一人孟浪。我不过是抱了你一下,是你捏着我的下巴,揽着我的脖子,亲上了……”

还没等司徒晟将羞臊人的话说出来,楚琳琅已经急得用掌捂住了他的嘴,声音略略抬高道:“不是说了,我当时脑子没有转开吗!你还说!”

司徒晟的俊眸里闪着笑,淡淡道:“我说错了,是我看你处处惹人怜爱,一时心动不能自已,轻薄了你……”

楚琳琅微微松了口气,觉得他这般说才像话嘛。

可是她刚松开了手,男人却欺身而上,大掌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再次将薄唇附在了她之上。

男人的气味清冽,唇舌交缠间还有刚刚入口陈皮茶的清香。

楚琳琅一时被他缠住,分开不得,恍惚邪灵上了身,纤细的胳膊不知不觉如藤蔓般缠住了他的脖颈。

司徒大人真是个善于修习的,不论是挽发,还是口舌上的功夫,就算初次略显笨拙,但是等下次再施展时,必定让人刮目相看。

现在就是如此,较之上次,司徒大人更让人觉得受用了。

楚琳琅只觉得自己似乎化为了一滩水,困在他的手臂之间,仿佛被霸道的山包围,困于一方而不得流淌。

待得缠绵一吻之后,楚琳琅只觉得被男狐吸走了八分精气,十分气力。

就算再没气力,她也要先声夺人,于是稳了稳心神,湿润的大眼瞪着着司徒晟道:“你怎么还……”

司徒晟却理所当然:“你落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我,我不坐实,你如何断我的罪?”

楚琳琅哑口无言,行啊,算他这位前任大理寺少卿有本事,会断案。

可偏偏司徒晟得了便宜还卖乖,又闲闲补了一句:“况且,你还觉得受用……”

楚琳琅被他逮了自己当初失言的话头,再次面颊铺了红炭,烫得都能煮茶了!

他若是这般态度,自己真的不适宜在这里久留了。

可她刚说了要走的开头,司徒晟却伸手拉住了她。

他不再逗她了,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眸光锁定在她脸上,很是正经地说:“我之前一直在犹豫,该不该留你。那时我的打算是送你走。我在岭南还有一处庄园,是我……外祖留给我的,那里虽然四季炎热并不宜人,但好在天高皇帝远,是个清净所在。我已经过户到你的名下了。以后你若愿意,我会安排人将你送去那里。你也不必跟夏青云那些粗汉四处游走,去了那里,你父亲找不到你。”

说完,他从抽屉里拿出了地契,交到了她的手中。

楚琳琅有些无言看着手里不算薄的房屋田产地契约,觉得他这一股脑地给自己,怎么跟……交代遗言般……

呸,什么不吉利的比喻,他怎么跟……跟日子过不下去似的,给她做这样的安排?

不过她也听闻了,司徒晟似乎在朝堂上捅了什么不得了的马蜂窝,这几日许多官员弹劾他递折子的事情,连她这个不在朝堂上的人都有耳闻。

难道他觉得自己会被那些官员清算,便早早替她做打算?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东家呢!

想到这,她只觉得胸口一阵莫名的气闷,将那些房屋地契,往他的手里一怼,冷声道:“知道自己在京城要混不下去,为何还要招惹我?”

司徒晟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看着她明媚的眼慢慢道:“因为我总归不是好人,忍了忍,还是看不得你在我眼前跟别的男人走。倘若有一日我不在了,倒也没人烦扰你了,只盼你偶尔记住我,莫要忘得干净……”

楚琳琅真是受不了这男人突如其来的阴郁,她伸手照着他的头顶狠狠拍了一下:“还不赶紧呸呸呸,说得什么阴曹话!你就算想空嘴吃白食,也得拿出几分男人气概,难不成还想装成病弱书生骗女人垂怜?”

楚琳琅直觉认为这男人在耍花腔,博她的同情,可她偏偏好像还真的很吃这一套。

再说了,她好不容易刚混上女学,哪有说走便走的道理?

司徒晟的薄唇却是挂着淡淡的笑,眼里不知在酝着什么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话聊一半就被打断了。

冬雪像往常一样敲了敲门,不等人答应就进来了。

眨眼功夫,楚琳琅仿佛臀下着火,一下子就从司徒晟的腿上跳了起来,抓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假模假式地掸架子上的灰。

她可不想让府里人觉察到二人之间的“奸情”,不然以后可怎么收场?

冬雪并没察觉他俩先前的异样,闷头搬着送到府里的宣纸,还提醒大姑娘,那架子她早上刚擦过。

楚琳琅干笑地表示刚刚想起来,便清了清嗓子,再次暗瞪了司徒晟一眼。

不过司徒晟的脸色似乎也不怎么好看,他似乎不太满意女管事这种见不得人的慌张,用一种说不出的眼神回瞪着她。

楚琳琅不太擅长处理这类私情手尾,只扭头夹着鸡毛掸子逃也似地出了书房。

那天之后,楚琳琅便再没见到司徒晟,他忙得都回不了府。

职田整改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内外,无论京官,还是外放的官员都在讨论这次整改的措施会怎样。

若是老实做人,没有钻职田空子的官员还好,而那些圈地进职田的人却坐卧难安。

除了有大胆之人拉帮结伙上书陛下,表示此举易动摇朝堂安稳外,更多的火力转向了主管这次整改的户部侍郎司徒晟。

司徒晟刚刚好起来的人缘,便也像狗拉的屎,热乎没多久,又是彻底凉凉。

再说楚琳琅也很忙,因为她要准备入学了。

这女学并非女童的学馆那般,天天都有课。基本每隔两日去一次,方便贵女们空余出时间日常交际。

不过据说留给她们的功课却不少。无论贵女们如何贪玩,若功课做不完,是要加倍罚写的。若再做不完,就要被夫子劝退。

是以这女学讲究的是外松内严,每个女学生都要用心才可完成学业。

楚琳琅第一次入女学,倒是起了大早,认真打扮了一番。

她平日喜欢穿粉裙,可是跟那么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女相比,自己这般“高龄”穿粉裙就显得装嫩了。

所以她特意穿了件素白色的裙,而头饰也是越简单越好,高高挽起的头发上简单插了一根簪。

好在她容貌清丽,额头光洁饱满,竟然很适合这般素雅的装扮。

夏荷她们都忍不住连连称赞:“大姑娘,平日总看你大红大绿的,没想到居然还挺适合穿这等浅素色的衣裙,看上去,好像……那个叫什么词来着?纤尘不染!”

楚琳琅觉得太夸张,她一个满身市侩的女人,有何“纤尘不染”?

这白衣又有什么好看的,跟个孝衫一样,若不是不想跟那些贵女抢风头,她才不会穿呢!

不过当她清晨出门时,却看见几日不见人影的司徒晟正在门口的马车里等着她。

看他从车帘里探头,抬眼看到自己时,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那薄唇也漾出浅笑,楚琳琅突然觉得偶尔穿穿孝衫也不错。

“大人,你怎么回来了?”楚琳琅一边上车一边问。

他这两日都没回府,现在明明是清晨,他却满脸疲惫,一看就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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