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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遗书

想到这, 楚琳琅知道自己必须赶紧想办法,了解到司徒晟的近况。

此刻她压根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当机立断要去三王府一趟。

观棋有些急了, 连忙道:“可是三皇子明明让我提醒你, 莫要入城啊!”

楚琳琅伸手扯乱了自己的头发,吩咐一旁的冬雪去附近的村落买些破旧的粗布衣裙来, 又蹲下身子, 捧了一把沙土就往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搓。

观棋吓了一跳,问她这是做什么。楚琳琅利落道:“我若坐着马车入城,必定会被人

认出,乔装成入城卖货的农妇倒是可以遮掩耳目。

当冬雪找来衣服后, 楚琳琅学着她看见过的农庄妇人的打扮, 将头发乱蓬蓬地用青布包好,再套上有些补丁的衣裙, 脸蛋和脖子也因为涂抹上了沙灰, 显得不那么白了。

她又剪了额前的头发, 让它们半长不短的垂挂下来,遮掩住了自己明媚的眼睛。这么乍一看,还真像是农妇。

而冬雪和观棋也是如此打扮, 赶着在农庄租来的集粪驴车, 带着一车的空粪桶进了城。

果然如楚琳琅预料的那般, 京城的守卫是宽进严出。

重点排查的都是出城的,而进城的人中, 也重点查那些马车。

至于他们三个,脏兮兮的, 就像三个驴粪蛋一样, 再加上集粪驴车味道不甚好闻, 那守城的人皱着眉就挥手让他们将驴车驶入了城门。

等入了城,楚琳琅还真像模像样地带着观棋,挨家收集起夜桶来了。

她怀了身孕后,鼻子特别灵,所以坐在这驴车上真是几欲呕吐。

可是想到司徒晟如今正身陷囹圄,楚琳琅只能使劲捏着自己的手心,生生忍住了恶心。

她轻轻摸着小腹,小声道:“宝宝乖,我们一起去接爹爹回家,你莫要闹,回去就给你吃蜜饯酸梅。”

等她们一路来到三王府的后门时,开门的门童并没认出楚琳琅,只是不耐烦地驱赶。可是楚琳琅却低声道:“去,跟你家主子说,书院故人求访。”

这字正腔圆的说话声可不像寻常农妇。

那门童抬头,正看见楚琳琅撩起头帘,露出了眼睛看他。

他这才认出来访者是以前常来的楚娘子。

能做门童的,都得是懂得机敏眼色的伶俐人,可以随时迎客或者挡客,而不叫主人为难。

他一看楚琳琅这身打扮,就猜到了情势不对,楚娘子是秘密来访,于是抬高嗓门道:“外院有些夜桶,太沉了,你们自己进来抬吧。”

说着便让他们几个入了外院,然后道

:“请楚娘子稍等,我这就去通禀三皇子。”

不多时,那门童就来引着楚娘子入内院去了。楚琳琅让观棋他们先将粪车拉走,免得在三王府的后院惹人注意。而她则跟着门童,抄着僻静小路去了三皇子书房。

此时三皇子刘翼正在书房里团团打转,见楚琳琅进来,看她一身打扮,也是无奈摇头:“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司徒晟嘱咐我不让你入城,你却偏偏入了,若出事了可如何是好?”

楚琳琅先是拘礼,恭喜三皇子被立国储。

可是刘翼听了这话,却是愧然搓着自己的脸:“成为太子又有何用?陛下现在压根就不见我,我有心替司徒晟求情都做不到!”

说着,他便简单说了一下司徒晟的近况。

原来在太子翻云覆雨的期间,那尼姑庵里苦修的陶慧茹得了消息,千方百计地写信给了太子。

大约她也是耐不住真正出家人的苦日子,熬不住了,她便是将藏在心里的隐秘告知太子,想着让太子想起她这个苦命的姑母,将她救出来。

太子听闻了这个消息,当时兴奋得原地打转,有一种“原来如此”,而又大仇终于得报的快慰之感。

所以太子当时接出了陶慧茹,带着她入宫一趟,在陛下的病榻前,说出了司徒晟的身世隐秘。

太子当时觉得自己继位稳操胜券,而在父皇面前说破这一切,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心结报复。

他要让父皇知道,他爱宠信任的臣子究竟是个什么魍魉东西!那就是背负血海深仇,蛰伏在父皇身边想要报复的豺狼!

因为想看父皇悔不当初的表情,太子才迫不及待地揭穿了司徒晟是杨毅之子的身份。

可他万万没想到,司徒晟的反击竟然那么快。他前脚刚领人入宫,然后司徒晟就胁迫了陈放的家人,又说通了太后协助他,一举反攻入皇城。

可是他到底给司徒晟备下了一份大礼。

所以陛下不动声色,等司徒晟平定了太子逼宫之乱后,才突然发难,将司徒晟骗入宫中扣押了起来。

现在陛下连他最心爱的三儿子都不肯见,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秘密处置了司徒晟。

楚琳琅猜想的果然成了真,她缓缓坐下来,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

依着她对皇帝的了解。陛下早就对当年草率处置杨家的决定感到后悔了。

可是,天子犯下的错误,何须跟人忏悔?

皇帝越是觉得自己错了,反而更可能怕人知道。

而司徒晟隐瞒自己的身份出现在陛下身边,又是让他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曝光隐秘,必定勾起陛下十二分的警觉之心。

虽然三皇子已经联络了老臣去替司徒晟求情。

可是三皇子越是求情,只怕陛下的杀心越盛。因为他绝不容许未来皇储留下这么一个隐患在身边。

想到这,楚琳琅的头都有些发疼。

可是三皇子却觉得这对有情人的苦难才刚刚开始,他低声道:“你可知道,陛下居然让礼官延续了我大哥的做法,要赐你封号,让你继续和亲荆国……你还是走吧,我一定会将你太平送走,余下的事情由我善后!”

是呀,她和司徒晟过从甚密,想必陛下也有所耳闻。

以前她跟太后有多亲近,现在陛下想起来就会多猜忌,将她这么送走,既是对司徒晟欺君罔上的惩罚,也是绝了她这个隐患。

想到这,楚琳琅心知,不能继续犹豫下去了。她必须做些什么,让陛下在痛下杀手的时候,有所避忌。

想到这,她抬头看向了三皇子,出声问道:“我听雅姝说,您的书法造诣颇深,而且仿写的笔力不错,我想写一封信,不知您可否代笔?另外,我还想做一件事,也需要您通力配合。只是这些事情,都有些大逆不道,不知您肯不肯?”

刘翼毫不迟疑地道:“就算我现在认祖归宗,可是心中,永远是司徒晟的挚友静轩,你尽管说,不必顾忌。”

楚琳琅点了点头,她现在也是破釜沉舟——既然皇帝要脸,那么她就豁出去,看看皇帝要不要这一张遮羞的脸面!

听楚琳琅说完,刘翼却是目瞪口呆。

他以前也听司徒晟说过,这位娘子胆子奇大。可没有一同经历些事情,刘翼对她胆子大的程度还是不够了解。

她说得这些……可行吗?

楚琳琅从容道:“我和司徒大人一起去皇寺时,曾在那看过杨老将军的碑文,我已经让观棋去皇寺拓印下了杨老将军的碑文,剩下的润笔用词,就全靠殿下了!”

攻人攻心!想要一代君王刀下留人,首先要攻破人心!

就看刘翼的文笔给不给力,能不能写出她要呈现的效果了。不管怎样,这便是背水一战,也无退路可言!

……

再说宫里的陛下,在太医施针之后,病情稍微缓解了些,只是行动起来依旧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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