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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并不喜食用的怪味之物,现在也用得异常勤快,无论是南边的臭豆干和臭鳜鱼,还是北边的风干肉,无论是腌咸鱼还是荒漠的荆棘果,她一概不挑,天南海北尝了个遍。

不过徐思莲只说让她点到为止,有些新鲜之物尝一尝也就罢了,到底不能当饭吃。

但舒清妩的饭量,还是比之以前的多那么一两成,若饭后还是饿,便简单用些水果坚果等物,却也不易多吃。

她身量本就不算太高,若是吃得太胖,将来生的时候一定要遭罪,所以徐思莲尽可能在膳食上努力调整,不让贵妃娘娘和小殿下太过沉重。

舒清妩自己是很配合的。

就在每日的吃吃喝喝里,隆庆二年的第一场冬雪,便在一个初冬的清晨缓缓而落。

萧锦琛原就很不喜长信宫,他在长信宫长大,在那逼仄的天地里过了二十年,现在整个大齐都他一个人说了算,便更不可能委屈自己。

再一个,上一世长信宫里的悲欢离合,依旧印刻在他心里,因此,他对长信宫就多了几份憎恶。

玉泉山庄才是最好的选择。

趁着舒清妩有孕,萧锦琛直接下旨,今年除去初一祭祀时回长信宫,其余时间圣驾便挪宫于玉泉山庄。今岁夏日过后,玉泉山庄附近的庄子也修缮妥当,部分近臣也都搬过来,同在长信宫时没什么不同。

这里,成了另一个皇宫。

因着不用回长信宫,所以今岁的冬雪是在玉泉山庄迎的。

待到十一月时,舒清妩已经怀孕五个多月,她依旧没怎么长肉,只有小肚子鼓鼓的,似乎揣着个小火炉一般,走起路来略有些摇摆,看起来颇为可爱。

随着月份渐渐涨上来,舒清妩的手脚不再如过去那般偏冷,她身上总是热乎乎的,整个人都跟着暖和起来。

便是冬日里,她也是暖融融的。

徐思莲也颇为满意:“娘娘有孕之前臣已经给娘娘调理过,如今怀孕,身体已经颇为健壮,待诞下小殿下再好好坐月子,以后月事不协的病症就会彻底改善,冬日里娘娘也不会再畏寒。”

舒清妩难得开个玩笑:“怀个孩子竟还有这等好事?”

她这么一笑,宫里气氛立即就放松下来,徐思莲也跟着笑了:“也不是人人都如此,还是运气使然,娘娘自来便凤仪天成,所以才会有此运道。”

这话说得略有些僭越,但确实好听,舒清妩还没开口说话,刚进了寝殿的萧锦琛就朗声笑道。

“说得对!”萧锦琛颇为随意,“贵妃娘娘自然是凤仪天成的,赏!”

他这么一笑,徐思莲很不适应,差点没吓得跪倒在地。

“谢……谢陛下。”

送走一脸迷茫的徐思莲,舒清妩白了萧锦琛一眼:“陛下,您吓着我的太医了。”

萧锦琛很是不以为意,不过还是过来摸了摸她的肚子。

“好孩子,今日乖不乖?有没有闹腾母亲?”

自从舒清妩显怀,萧锦琛现在回宫什么都不管,一定是先过来跟她同孩子问声好。

舒清妩颇为大方拍了拍肚子:“他很乖的,几乎不怎么动。”

说起这个,舒清妩还有些发愁:“陛下,太医都说活泼一些的四月就能有胎动了,可咱们这位小殿下,已经五个多月了,还是没什么动静,他会不会……”

萧锦琛瞪了她一眼,舒清妩话锋一转,立即说:“会不会是太懒了?是个懒孩子?”

懒孩子……萧锦琛刚喝进去的茶差点没喷出来。

他咳嗽两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很轻松:“太医是说,四到六月都有可能胎动,你莫急,说不得一会儿他就同你说话了。”

舒清妩初为人母,虽然看起来似乎不甚在意,其实她心里是颇为紧张的。

就诸如孩子一直没有明显胎动这件事,她翻来覆去念叨好久,从十月念叨进十一月,总归孩子不动,她就不罢休。

萧锦琛这几日如此“活泼”,说到底是为了哄她开心,怕她又着急上火。

孕妇的情绪如同夏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跟萧锦琛说了会儿前朝的事,舒清妩便又眉开眼笑。

用完了晚膳,两人在院子里乘凉,舒清妩就絮絮叨叨说起宗亲的事。

对于这些宗亲,舒清妩可以说是了然于心,她根本就不用再去看每个人的姻亲关系,只看名字就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就连萧锦琛都不如她。

舒清妩道:“礼亲王家的三小姐刚及笄,递了折子来想寻一门好亲事,我记得原来是许配给张尚书家的嫡长子,但是两人一直不睦,如今可怎么办?”

前世三郡主嫁给了张家嫡子,但两个人相性不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弄得整个盛京都知道他俩是冤家,到最后两人也没过到一起去。

大齐对女子已经足够包容,成婚之前也问过三郡主的意思,奈何两人只看了样貌,却想不到性格南辕北辙,这日子就过不下去。

现在礼亲王的折子再度递了上来,舒清妩就有些难办。

若是还按前世那般赐婚,最后又弄个一拍两散,何苦来哉。

萧锦琛想了想,倒:“趁着你精神好,不如在山庄里开一场赏雪会,把适婚的宗亲和官宦之后都请来,让他们自己去选吧。”

到底能不能走到一起,多见见面,多谈谈心,倒是不错的选择。

再说舒清妩整日里担心孩子不动弹,还不如给她另外找些事做,那边自己看对眼,肯定就递了折子来,舒清妩就不用再操心。

未来是好是坏,便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说起这个,舒清妩也来了劲头,立即就让周娴宁上了折子来,坐在那列名字。

萧锦琛看她一脸认真,心里越发软和,她嘴里说着不想再操心,却还是个好心肠,为着旁人的婚事也会异常上心。

他们的性格和相处方式确实有所转变,可底子里,依旧还是那个人。

舒清妩在他心里,从来都是温柔而善良的。

她勤恳、认真、努力生活,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旁人,从不曾有任何怠慢。

做的不够好的,一直都只有他。

待列好名单,舒清妩顿了顿道:“一说起宴会,我就想起个人来。”

萧锦琛想了一会儿才说:“你说的是和阳?”

舒清妩笑笑:“和阳对这些最擅长,我在这瞎忙一气累的还是自己,不如交给她来操持。”

一说起和阳县主,萧锦琛的表情立即有些高深莫测:“她……最近倒是老实许多。”

自打搬来玉泉山庄,盛京的那些新闻舒清妩都听少了,她略有些疑惑道:“怎么可能?她也不是这般性子啊。”

萧锦琛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舒清妩惊呼道:“你说谁?”

因为太过惊讶,以至于连陛下都忘记叫了。

前世的时候萧锦琛根本不关心这些闲杂事,若非谭德忠闹那么一场,萧锦琛才开始关注朝臣私下里的品德。

不管是他还是舒清妩,原来都以为秦观阳是个冷面人。

作为年轻有为的状元郎,家里又无结发妻子,人也是年轻英俊,自打秦观阳成了状元之后,盛京中想嫁给他的闺秀都能排到城门口。

但他俱是面不改色,从来不为所动,便是有宗亲求到萧锦琛面前,萧锦琛亲自过问秦观阳的婚事,秦观阳也不松口。

一次两次,萧锦琛就知道他不愿成婚,便不再给他张罗婚事。

皇帝陛下都不给状元郎赐婚,朝臣们努力几年之后也渐渐放弃,于是秦观阳就成了盛京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位高权重的独身阁臣,谁不想多看他一眼呢?

但舒清妩万万没想到,她记得年初时和阳确实好奇过一句,却没想到,两个人还是勾搭到了一起。

不……舒清妩努力控制脸上的表情,说勾搭有点太不尊重了。

萧锦琛看她这么惊讶,也忘了其他的烦恼事,便继续道:“仪鸾卫毕竟不能日日跟着朝臣们,不过他们大约的习惯也都知道一些,秦观阳除了去翰林院当差,便是回家待着,哪里都不多走动。倒是和阳偶尔会去秦观阳家中,但都是改成男装偷偷去,去了也很低调,便是仪鸾卫也不过就见到两次。”

舒清妩:“……”

这两个人居然能走到一起,还挺……神奇?

“和阳去秦大人家中,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为了同他诗词歌赋?畅谈人生理想?”

萧锦琛忍不住挑了挑眉:“和阳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

舒清妩:“……不是,这倒是都知道的,只是和阳以前的伴儿都是年轻的公子小姐,倒是没见她找个如此严肃的正经人。”

说正经人又有点不恰当,仿佛是在说和阳不对一样,但舒清妩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要如何解释,最后还是道:“两个人看起来……并不是一路人。”

秦观阳可以说是萧锦琛手底下的一条恶犬,他忠心于皇帝,一心都是国家大事,现在竟同和阳县主如此缠绵,倒是让人跌破眼镜。

舒清妩惊讶的不是和阳,反而是秦观阳。

“以秦大人的性子,怎么会不提求娶和阳的事?他只要开口,两人倒也是一段良缘。”

前世到了隆庆十年,秦观阳也未娶,和阳也未嫁。

萧锦琛道:“秦观阳或许想娶,但和阳决计不会嫁,如此,才有之前那十年光阴。”

和阳的性子,舒清妩最是清楚。

她叹了口气,反而有些释然:“随他们吧,只要他们自己高兴,想如何便如何。”

舒清妩这话刚一出口,肚子突然痛了一下。

她下意识惊呼出声,少顷片刻,她睁大眼睛低头看了一眼还不算太过圆润的肚子。

“陛下,孩子动了!”

随着舒清妩的话,她略显圆润的肚子上,立即鼓起一个小包包。

那小小的弧度,成一片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