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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巧言微微叹了口气。

除了她这样自身走投无路的,进宫来的小宫女和小黄门们总各有各的不幸。

有父母卖的,有兄姐扔的,宫女们还好一些,黄门们过的就更是不如意了。

进了宫,连男人都当不成了。宫女还能二十五选去留,黄门大多一辈子都耗在这里,最后一张草席了事。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只你不嫌弃我才是。”付巧言温言道。

她一个淑女,实在也给不了晴画什么。她身边就一个宫女伺候,劳累晴画没一会儿闲着的,也是她自己不争气。

晴画猛地抬起头,冲着付巧言笑笑。

豆蔻少女青涩而纯美,笑容甜甜的,实在能温暖人心。

“小主又打趣我了。”

两个人就讲到这里便停住了。

洗漱完没多一会儿就要去领饭了,晴画刚把食盒取出来,外面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付淑女接旨!”

晴画赶紧把食盒放回去,转眼看了看付巧言见衣着整齐,这才跑去开门:“沈哥哥,早。”

付巧言紧跟着出来,走到门口冲沈义捧着的圣旨方向缓缓跪下:“妾付巧言,拜见陛下。”

沈义展开圣旨,朗声诵读:“长春宫付氏巧言,蕙质兰心,温柔聪慧,着册封为八品选侍,赐住长春宫后殿西侧殿,钦此!”

付巧言愣了下,被晴画轻轻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忙三叩九拜行了大礼:“谢陛下恩典。”

沈义卷好圣旨,双手捧着送到付巧言手上,脸上依旧是令人舒心的笑:“付选侍,陛下的赏赐小的一起带来了,这就给您抬进屋里?”

“多谢沈中监。”付巧言往后退了退,让他把赏赐送进来。

这回因为是升位,东西多了些,沉甸甸的一个箱子。

晴画又去惯常送礼,给的荷包又大又沉,上面的纹路精细美丽,很是用了一番心思的。

这是应当给的答谢礼,要给的特别好看才行。

沈义脸上笑容未减,客客气气双手接过:“那小的就恭喜付小主了,宫里事忙,下回小的再来看望小主。”

他是敬事房的中监,他如果亲自来,必然代表着付巧言这里有好事临门,这句吉祥话说得实在极了。

付巧言这会儿心里头也是高兴的,很是客气:“多谢沈中监跑这一趟,您受累,下次来我这里必要好茶款待。”

沈义客气两句就走了,晴画看起来比付巧言还激动些,她几乎是蹦着过去关上的房门,转头跟付巧言说:“小主,我们赶紧看看赏了什么?”

付巧言把那圣旨装到盒中,仔仔细细在卧室的九连格里锁好,才出来道:“你个小财迷,快打开瞧瞧,别憋坏了。”

晴画小心翼翼把那雕花木盒打开,只见这回荣锦棠没有赏赐锦缎,反而给了两副头面。

付巧言去石榴殿侍寝时是不能戴头面的,也不知他为何特地挑了这两副。

一副是金雀戏梅步摇配碧玺梅花耳铛和八宝玲珑颈坠,一副却是一对金珠鎏金花簪,配宝葫芦耳环和掐丝手镯。

这两副头面看起来精致极了,既无僭越又靓丽非常,很是亮眼。

两副头面都用枣木盒子装着,显然是特地配好赏赐给她的。

付巧言到底是个青春少女,见了这个没有不喜欢的,捧在手里跟晴画把玩了半天,才让收回里屋。

剩下的东西就更合付巧言心意了。

这雕花木箱看着不大,里面东西却真的不少。除却那两副沉甸甸的头面,还有一整套文房四宝。

笔墨纸砚都是最普通的料子,笔是小狼毫,足有十支不同大小,墨是松香墨,在外面也是寻常人家用的起的,纸是安溪熟宣生宣各几卷,都用油布包着不怕虫水。

只那砚台有点意思,瞧着是品质不算太独特的端砚,明刻锦鲤莲池,倒是很有意境。

付巧言自离了景玉宫,已经许久没摸到过纸笔,如今见了这些都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眼睛都有些红了。

她没想到,她讲的那些事,荣锦棠都记到心里去了。

付巧言包着那沉甸甸的宣纸,呢喃道:“陛下真好。”

晴画倒是难得见她这副样子,不由有些心疼她,忙说:“小主,还有几本书的,您快瞧瞧。”

付巧言忙打开最下面的布包,这回给的书很多,足有十本。

其中有宋欣晚年的著作,叫《观》,名字只一个字,内容就复杂的多。这套《观》一共有三本,以人之面、行、言三个方面来分析性格。是第一本通过观察罪犯来反找物证的断案经典,这套书付巧言以前听父亲说过,淑妃对这方便只是平平,所以景玉宫也是没有的。

如今竟是陛下特地赏赐给她的,付巧言摸着书封面,真的有些哽咽了。

自从入宫以来,她每一步都走得很难。

去了景玉宫才多少感受到些温暖和关怀,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就一个人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日子实在是寂寞难捱。

只她没想到,打破这段寂寞的,却是高高在上的荣锦棠。

晴画见她那么高兴,静静退了出去取饭。

等她拎着满满一食盒饭菜回屋,就见付巧言已经恢复过来,正坐在桌边看书。

今天是高兴日子,晴画也想多让付巧言开心,一进门就兴高采烈道:“御膳房那也不知从哪里得的信,应对快得很。打奴婢一去就先给拿了一笼蟹粉小笼包,后来又给盛了一大盅银耳莲子雪梨羹,说是恭喜小主进位。”

蟹粉小笼包这样的精细吃食肯定要大师傅亲自上手蒸,往日里必然轮不到一个九品淑女的。

付巧言笑笑,帮她把食盒搬到桌上:“我也是真没想到。”

确实,荣锦棠一看就是个很克制的人,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美丽或者温柔,就不停去恩宠对方。他很理智,哪怕就是最激动的时候都不曾失去过神志。

付巧言曾经想过,或许等过许多年淑妃还能记得她,才有可能给自己升升位份。这件事来得突然,她却是一丁点都没想到的。

“你说,这是为什么?”付巧言问晴画。

晴画呆了呆,随即笑道:“小主你瞎想什么,你这么美这么好,升您位份,肯定是因为喜欢您啊。”

付巧言笑,没有去接她打趣的话,倒是说:“只那书本都要放好,头面也收拾好,省得回头搞不清楚。”

晴画正给她端粥,点头道:“奴婢省得的,小主不用操心。”

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只奴婢没想到,陛下竟是这般仔细人。”

她这话说得感慨,付巧言也听的感慨。

“是啊,我也是……没想到呢。”

晴画见她眼睛微红,知道她其实心里高兴坏了。

她笑,又说:“只希望……”

后半段话她没讲完,只希望年年如今日,岁岁有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