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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夫妻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正欲侧耳倾听之际,却听到了‘轰’的闷响。

接着地面震动,陆无计足下的水盆飞弹而起。

眼见差儿盆摔水倒时,他眼中闪过暗芒,用力将一双赤足踩了下去。

那大脚踩中弹跳起来的水盆,盆子‘哐铛’重响落地,里面的热水却是泼洒了出来,往四周流去。

今夜的水流显得格外的妖异,灯光下闪着银亮的光泽,如同一条条活过来的‘蛇’,蜿蜒着往四周飞速的爬行。

先前神色慵懒的朱姮蕊目光一沉,手中银枪重重刺出,扎中了一条涌动的‘水蛇’。

恐怖的力量破开水流之下涌动的暗影,插入地砖之内。

水流之中的黑气散逸开来,那些‘活’过来的水流顿时像是失去了主心骨般,水花四溅,最终化为普通的细流,停止了疾速的游行。

枪尾因大力而剧烈的摆动,地底传来的余震已经消失。

两夫妻相互对视了一眼,长公主皱眉叹了一声:

“有妖邪现世。”

且这一次妖邪出现动静如此剧烈,几乎造成了地动的效果,可见非同于一般的邪祟。

天妖一族被镇压多年,一直暗中隐忍存攒实力,终于到了现在卷土重来,恐怕天下浩劫将起!

陆无计终于坐不住了,匆匆将湿漉漉的脚塞入皮靴之中:

“我得去点一队黑甲,巡逻城镇。”

朱姮蕊的神色严肃,点了点头,起身往银枪处走去,用力一拨,将枪提起。

她高大的身形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阴影,像是一位攻无不克的女战神。

“你去,我会守住家里!”

陆无计点了点头,急忙召唤下人,为他取来披挂,身影很快离开长公主的视线之内。

而此时的另一边,姚家之中——

柳并舟所画的那幅图上,水滴落入水中的刹那,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寒意透过布帘,传入屋内。

姚守宁在短暂的失重感后,勇敢无比的睁大了眼睛。

那溺水感刹时消失,她仍身处姚婉宁的闺房之中,手中握着的那张墨荷图不知何时已经落地。

她强作冷静,飞扑到床侧,将那冬葵先前从厨房拿来的短刀握在手里。

屋里静悄悄的,先前姚婉宁细细的鼾声已经完全消失了。

冬葵也安静的躺倒在地,仿佛一具尸体。

床榻之上,姚婉宁双手交叠在胸前,她的神态安详,嘴角微勾,双颊浮现出古怪的红晕,好似陷入了一场美好的梦境。

“姐姐,姐姐!”

床榻边的灯光越来越暗,好似有人捏着灯芯,逐渐将光芒逼退。

整个姚家十分安静,似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诅咒里。

所有人都睡着了,全世界好像唯有姚守宁独醒。

她既是感到惶恐不安,又是感到后悔无比。

早在姚婉宁困倦难当时,她就应该觉得不对劲儿的。

她拼命推摇姚婉宁,却无论任她怎么摇晃,姚婉宁依旧不醒。

灯光一点点暗下去,最终灯芯发出轻微的声响,彻底完全消失。

房间陷入了黑暗,光明不见,那些萦绕于姚家的浓重雾气开始肆无忌惮的涌入屋内。

顷刻之间,整个姚家被大雾封锁,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姚家的外头,两个身穿官袍的差役绕着姚宅巡逻,一面低声搭话:

“姚头这一次进刑狱,不知几时才能脱身。”

“近来城里不大太平,咱们多绕两圈,以防有人知道姚头不在,心生歹意。”

“奇怪,怎么今日雾气如此之大?”

另一人接话:

“谁知道呢?”

今年天气怪怪的,先是暴雨不断,接着好不容易晴几天,前几晚又开始下雨,使得城中多处被淹,今夜雾大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怎么突然这么困?”

说话的另一人打了个呵欠,越走越觉得眼皮酸涩,沉得睁不开,当即抓住了同伴,用力甩了一下脑袋。

哪知同伴也觉得犯困,两人跌跌撞撞走了数步,都觉得困得不行,索性靠了一面墙,准备醒一下神。

这一靠上去,便随即像是失去了知觉,二人歪歪斜斜倒地。

环绕神都的白陵江水之中,此时江心如同被捅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无数雾气从中散出,江水开始逐渐沸腾。

黑雾缭绕之下,有一道阴影被包裹其中,好似奇大无比的黑茧,被拥托着浮出江面。

‘呼呼——’

狂风环绕,将雾气吹散,露出那被包裹在黑雾之中的漆黑身影。

这位藏匿于河底的‘河神’,终于现出了真身。

与此同时,司天监的观星楼处,一个身穿青色道袍,头发以玉簪挽鬓的道人正站在高楼之上。

今夜风大,他宽大的袖袍被风吹灌得鼓胀起来,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要带着他颀长的身影乘风归去。

他身材清瘦,面容俊朗,初时看上去似是三十来岁,但细看之下,却又发现他的那一双眼睛仿佛盛满了岁月的光辉。

道人望着远处蠕动的大雾,一双如星夜般的眸子仿佛能洞穿雾气层,看到白陵江此时的异景。

那黑暗之中,有道埋藏于河底多年的‘故人’重新归来,道人的眼睛弯起,露出愉快的笑意:

“看来那一滴曾被预言的血脉已经觉醒。”

姚家里,柳氏本来洗漱之后正坐在梳妆台前涂着香膏。

她已经拆了珠环首饰,镜子里映出一个仅穿了单身的丰腴壮硕的妇人身影。

曹嬷嬷收拾着她洗漱之后用的热水,忙得不可开交。

以往这个时候,柳氏本该快些涂了脸手,便上床歇息,可今日她心中却记挂着事。

她的大女儿病情刚好,小女儿便要缠着姚婉宁一道睡。

也不知姐妹两人睡到一处,清元、白玉侍不侍候得好。

姚守宁向来睡觉沉,若她睡着了,不知会不会抢姚婉宁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