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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打碎怨气就由我来。」柳并舟接下最后一个任务。

众人分工合作之时,周荣英与陆无计二人的动作已经完成。

人皮纸将陆无计后背上的神佛完整拓印,化为一尊魔神屹立于半空之中。

而陆无计的背后图腾则是已经完全消失。

他重新拢起衣衫,只见那半空中的魔神感应到妖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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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气的存在,随即睁开了眼睛。

「杵——」

人皮纸所化的魔神张了张嘴,竟发出低沉的声音。

「这……」陆执愣了愣,姚守宁拉了他衣袖一把,他才回过神,小声道:

「这有些像神武门中,顾祖师的画像。」

说话的功夫间,只见那魔神将手掌一摊,掌里金光流转,化为一支降魔杵,被「他」握于掌心。

……

城中百姓慌乱惨叫逃命,地底开始出现大量裂缝,这些裂缝越撕越大,逃蹿的行人隐约可以看到裂缝之中探出的漆黑手臂。

慌乱、恐惧笼罩了所有人,城中心处,一个挑着柜子的货郎也被人群裹挟前行。

地底不停震颤,仿佛隔着薄薄的一层屏障,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挣扎着,即将破土而出。

「救命——救命。」

货郎大声的喊叫,但声音刚出口,便被淹没于声潮之中。

「嗷——吼!」

诡异的咆哮响起,地底一阵大力抖动。

裂开的地面突然拱起一座小山,巨大的冲击力将仓皇逃命的货郎掀飞向天空。

「完蛋了!」危急关头,这货郎心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货担这一摔之下恐怕丢失了。

纵使不丢,摔落到地面,那些收来的胭脂水粉等物定也洒了。

他生于神都城外的周家村中,家境贫穷,早年丧父,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待他成年,又熬干了身子骨,才在去年为他娶了媳妇。

媳妇性情温柔,对他母亲也很是孝顺,成婚数月,便身怀有孕。

眼见孩子出生在即,他便心生希望,与家里人合计之后,在妻子鼓励下,向村中的钱老爷以高利借了二两银子,买了货柜、胭脂水粉等物,沿内城叫卖。

他合计过了,内城之中有许多高门大户,这里的丫环婆子很多,她们手里有钱,闲暇之余也乐意收拾打扮,只要他勤劳一些,每天多跑几趟,一年下来,定能将钱老爷的银子还上,同时还有一笔富余呢。

只要一家人吃苦耐劳的做上几年,等有了一笔积蓄,他说不定也可以在城中赁间门面,从此不用辛苦的挑着东西走。

货郎存了希望,干劲十足。

他早晨天不亮便出门,今日他生意不错,不到晌午,便已经卖了许多,正当他走得疲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时,异变陡生了!

神都城上方突然之间狂风大作,黑气翻腾,一只巨大如小山般的妖邪之影浮现于半空之中。

同时地底出现了地动,街道两旁房舍坍塌倒下,地面也出现了裂缝。

他亲眼看到靠坐在街边的一些流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跌入缝隙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群尖叫起来,疯狂逃蹿,货郎不知所措,也拼命跟着人群走。

但平日熟悉的街道此时陌生极了,他慌不择路,根本难以分清哪个方向才是真正的逃生之路。

周围全是惨叫与哭嚎声

,夹杂着瘮人至极的怪物的咆哮,他跑了许久,吓得肝胆俱裂时,突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飞起来了。

关键时刻,他下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的扁担。

可是很快的,扁担两头捆住的货柜飞出去了,因为他感觉到那一直压在自己肩头沉重的负担丢失。

许久没有过的轻松很快传遍了他周身,但片刻之后,他又被巨大的恐惧感淹没。

对他来说,柜子里装着的不仅仅是胭脂水粉,还有他全家的希望。

货柜丢失了,他回家之后,与期盼着他回去的父母、孕妻怎么交待?

今年钱老爷家的银子,他又要怎么去还上呢?

一想到这些,他便怕得发抖,反倒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撞飞向半空,即将命不久矣了。

「早听说神都城闹起了妖邪。」

去年的时候,神都城出现了妖邪,据说当时还出了个活神仙,在逆天手段将那妖邪诛灭。

当时不少人提心吊胆,货郎一家人在屋里也躲了几天。

然而后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大庆朝也没有因此覆灭,日子仍一天天过去,许多躲在家中的普通人又走了出来。

对于货郎来说,妖邪离得太远,但钱老爷的债务却近在眼前。

之后日子一天天过去,虽然货郎在走街过巷时也曾听到有人提及妖邪,但他却逐渐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对许多人来说,天塌了有高个子去挡。

妖邪出现,也许朝廷会想办法解决。

正当所有人都放松大意时,谁都没有想到妖邪竟会在此时出现。

危急时刻,货郎不无懊恼的想着:

「早知道今日出门前应当看看黄历,也许前些日子,有道士进村里贩卖符纸时,自己便该花钱买下保个平安。」

兴许买了符纸,自己的运气便会改变,妖邪便再缠不上他了。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心中既遗憾自己不该出门,又可惜心疼那打翻的两箱货柜。

他脑海里浮现出妻子那张殷切期盼的脸,自己出了事,她不知道该多伤心,孩子出世便没了爹,极有可能还会被钱老爷追债……

临死关头,货郎脑海里闪过许多杂乱无章的念头。

他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看到裂开的缝隙。

缝隙之中黑气翻腾,里面拥挤着一张张妖邪鬼怪的脸,张开血盆大口,似是争先恐后的想将他吞进肚里面。

在那地缝之上,有金芒织成的网线,把妖邪封印在里面。

可惜随着地缝的裂开,那金芒越来越弱、越来越暗淡。

「唉——」货郎害怕的直抖,认命的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听到惊雷一般的喊声:

「朗朗乾坤,岂容妖孽横行!」

那声音威严肃穆,带着洪厚正气,大喝道:

「顾敬在此!」

这声响如雷霆之音,此时听来响彻天地。

在这股喊声之下,原本此起彼伏嚎叫着的妖邪瞬间似是偃旗息鼓,安静了片刻。

「大庆七年,奉太祖之命,留下一魂一皮,镇守边界之门!」

那人皮拓印而成的魔神满面肃穆,手持降魔杵:

「我上杀妖邪,下守大门,有我在此,妖邪寸步难行!杀!杀!杀!」

「他」满面凶狠,一双浓眉之下大眼怒瞪。

此时喊完话后,手举降魔杵,用力往天空直刺而去。

「什么——顾敬——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半空之中的狐王之影一见魔神显现,话音顿时失去从容,显露

出几分慌乱。

降魔杵打出数道金芒,直射天际,将它数条几乎弥漫了整个上空的长尾尽数斩断。

「不是顾敬?」狐妖幻影晃了晃,阴影都散开了些许,如小山般的影子淡了些,但它话里却透出惊喜之色:

「哈哈哈,原本只是顾敬留下的一魂、一皮,借着那守门者的图腾,竟险些将我也唬住了!」

它偌大双眼一眯,眼中红光流转:

「不过是具残躯,实力甚至不如全盛时期一半,竟敢在我面前出现!」

「看我——」它用力一吸,竟将满天黑气吸入腹里。

那原本虚幻的身影重新凝实,本来被斩断的数条长尾又再度出现。

但狐王的长尾还来不及重新遮蔽天空,只见一点银光划破天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现在它面前。

朱姮蕊的怒嚎声响起:

「滚你娘的蛋!他是残躯,你当你是什么完整的乌龟王八蛋?!给老娘死!死!死!」

随着她的怒骂,长枪即至近前,洞穿了狐王刚凝结而成的身体。

「凡人,可伤不了我的魂——」狐王一见那银枪近前,先是一惊,接着又冷笑一声。

但话音未落,却见那银枪之上紫光大作,半空中汇聚的电弧似是受到这紫光吸引,不由自主的往这银枪靠拢而来。

下一瞬,长枪钻入狐王幻影之中,停滞了片刻之后——

「滋——滋滋轰!」

雷光电闪,狐王凄厉无匹的惨叫声传进神都每一个角落。

天空里,那妖狐的六条长尾刹时有一条无声的撕裂,化为尘雾散开。

「啊——啊啊啊——」狐王不甘而又怨毒的惨叫声来回响荡:

「你们杀不死我,暂时将我逼退,但我迟早还会回来——」

说完,它的残躯之影再难维持,「砰」的碎裂。

那失去了目标物的长枪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接着直往下坠,落入了长公主高举的手心里面。

「真是个蠢东西。」

朱姮蕊冷哼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宝贝长枪,枪身上电光弧闪,但这些克制妖邪的雷电此时在她掌中却显得格外温顺、亲近:

「我可是朱家的血脉,身怀《紫阳秘术》专克妖邪。总不能说因为我不使剑,就看不起我了吧?」

她说完,见姚守宁目瞪口呆看她,想起自己先前在晚辈面前好像破口大骂,长公主「嘿嘿」笑了一声,耸了耸肩:

「守宁可别跟我学骂人。」

说话功夫间,只见那顾敬所化魔神已经从天而降落地。

「他」落地的那一瞬,无数金芒从他足底出现。

金光以「他」足底为中心,飞快的往四周蔓延开。

这些金芒一现,顿时将那些撕裂的缝隙封填起来,原本地缝之中勉力支撑的金光似是得到了补足,一下变得强盛,用力「拉拢」裂缝,将龟裂的地面重新缝合起来。

那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的货郎以为自己摔下来必会落入缝隙,葬身妖邪之口的刹那——地底迅速合拢,将所有试图倾巢而出的妖邪重新封印在里面。

黑气被金光封堵得严严实实,地面重新合并,他「砰」的摔落进坍塌的废墟之中,摔得晕头转向,爬都爬不起来。

四周传来尖叫声、劫后余生的嚎哭声,货郎哆嗦着起身,这才意识到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

……

而此时另一边,「顾敬」重现,长公主斩破妖王幻影,柳并舟则是以胸中浩然正气化箭,准备将那劫云射散。

皇宫里,神启帝面目阴沉,催促着冯振:

「还没收拾好吗?」

今日的异变全无预兆,先是城中龙气冲天,化为真龙,使他感到了恐惧、不安。

接着妖邪出现,之后则是狐王幻影现身,神都城地动山摇,似是城池都即将覆灭。

几乎是那一刹,神启帝的心中便想起大庆王朝祖传的预言:大庆三十一代而亡。

他面色阴沉,毫不犹豫令冯振收拾细软。

妖邪来临,神都城必会毁灭,他不能困守此地,而应该收拾了东西逃出城外。

只要一旦安顿下来,到时他可以收齐西南大军,凭借镇魔司、刑狱司重新掌控大权。

「朕的药材不可丢弃,丹药带上、银票——」

「轰隆隆。」地动山摇,隐约可以听到远处杂乱沉冗的脚步声中,有人在哭喊尖叫。

「呜呜呜——」

一道尖利的孩子哭声响起,神启帝话说到一半被打断,脸上露出暴躁之色。

他用力一踢脚步丹炉:

「烦死了,谁在哭?」

他伸出右手,拇指与中指各按住一侧的太阳穴用力的揉,冯振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边,说道:

「像是,四皇子——」

四皇子朱敬存,先前去世的皇后顾氏唯一的独生爱子。

她成婚很晚才有这个孩子,一直视如掌中珠,将儿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惜顾后一死,四皇子便再无人问津。

神启帝沉迷于修仙问道,再加上他天生薄情寡性,这几个月来竟忘了自己这个儿子。

此时听到冯振提起,脸上便露出厌恶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