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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听人说他要去飙车,就把他车锁了,他以为是你和我告的状,就来找你麻烦。”

宋盛兰心里愧疚:“不好意思啊梨梨,这小子就这臭脾气,怪我和邝叔叔从小把他宠坏了,做事我行我素,一点不尊重你,等会儿我一定好好批评他一顿,你别往心里去。”

宋盛兰叹了声气:“难怪你好端端的突然和我说要搬出去,肯定是受委屈了,都怪阿姨没管好他。”

桑梨摇摇头,红唇嗡动:“阿姨和您没关系,主要是我觉得……我在家挺影响邝野的。”

她虽感恩有人能供她吃住,但她不是没骨气到明知被人讨厌嫌弃还赖在这里。

宋盛兰忙道:“你不用管他,他下次再敢乱说话你告诉我,我来管他,反正我不同意你去寄宿,学校条件比不上家里,进去还要去应对新的人际关系,而且我答应了你外婆要好好照顾你的,我这样怎么放心?”

的确,住宿只是情绪上头的选择,现在她在学校遇到那样的麻烦,搬去宿舍或许会更孤立无援……

“在阿姨心里,你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把你当成我女儿来疼,”宋盛兰摸了摸桑梨的头,“以后不管谁欺负你,我都在呢,你乖乖听话,就安心住在这儿,知道吗?”

桑梨闻言,心底柔软塌陷,眼眶微红,不想让她宋盛兰担心,点点头:“我知道了阿姨。”

宋盛兰笑着抱住她:“放心吧,我给你撑腰。”

桑梨回抱住她:“嗯……”

聊完天后,宋盛兰让她晚上早点休息,便先离开。

从房间出来,她上到三楼。

卧室已经被整理干净,点上香薰,宋盛兰疲惫地坐到沙发上,问正在烧水的管家:“小野呢?”

“他下午去了趟山里,现在已经回来了。”

想到这小子,宋盛兰头疼叹气,垂了垂肩膀:“你去叫他。”

“好的。”

管家上楼,敲开房门。

房间里,邝野坐在沙发上,正低头看着手机。

“小野,太太回来了,她找您。”

邝野手中微顿,两秒后平静出声:“知道了。”

五分钟后,宋盛兰泡着茶,看到推开门进来的邝野。

宋盛兰喝了口茶,唏嘘他:“我以为把你车锁了,你打算和我断绝母子关系,见都不见我了。”

男生走进来,扯唇:

“那不至于,毕竟车我还要要回来。”

宋盛兰气笑了:“你妈我出差半个多月回来,你就惦记着你的车?我看你是别想要回去了。”

邝野走到她旁边,漫不经心出声:“肩膀还能要吧。”

宋盛兰多年来都有很严重的肩周炎。

宋盛兰轻呵了声,敲了敲肩膀,邝野吊儿郎当起身去柜子拿了药,回来给她按摩。

虽然没收他的车,但宋盛兰知道他心底不爽归不爽,还是把她这个妈放在心上。

按摩完,邝野坐到沙发旁边,“好点没。”

“别以为给我按摩几下,就想让我少批评你。”宋盛兰心底舒畅几分,可仍生气数落他,“我之前和你怎么说来着?让你不许欺负梨梨,你倒好,自己有错在先,还不分青红皂白去找人家算账!”

邝野轻嗤,“您让她监督我,我不就第一个怀疑她?”

“梨梨要真想告状,估计你车早就被我锁了。”

“所以昨天到底是谁和你说的?”

宋盛兰还不知道他心思,瞪过去:“我警告你,还想摸到车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谁告诉我的不重要,反正绝对不是桑梨就对了,你下次绝不能再这样冤枉人了。”

男生沉默无声。

他视线落向冒着热气的茶壶,喉结微滚,故作随意问出盘旋在心头的疑惑:

“桑梨她妈……是不是去世了。”

宋盛兰喝茶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

邝野没说话。

宋盛兰给自己倒了杯茶,话到嘴边滚了滚,想着没必要再隐瞒:“是,梨梨妈妈就是我之前的助理桑静,你以前还见过她,她带你去过游乐场,头发短短的,很瘦,说话很温柔,你还有印象吗?”

邝野回忆了下,依稀记起此人。

当时是他小学时,本来那天宋盛兰说要陪他去游乐场,但临时有事,一个阿姨便过来陪他玩了一整天,还给他买了很多零食,他还挺开心的。

后来长大后,他有时会看到桑静被宋盛兰叫到家里吃饭,俩个女人关系挺和睦的,桑静每每看到他,都笑得很温柔。

没想到她就是桑梨的母亲。

宋盛兰叹气:“她是半年前离世的,胃癌晚期。”

邝野瞳孔一震。

半年前,那不是才去世没多久……

意识到之前他三番五次拿她妈妈说事,邝野意识到了什么,眉峰紧蹙。

“其实梨梨是个很可怜的小姑娘,她老家在台通那边一个贫困山区,家庭很苦,从小被桑静阿姨寄养在舅妈家,桑静阿姨去世后,桑梨舅妈不想养她,就直接把她丢回山区,她甚至都没法上学,所以我把她接来家里,为的是让她能在云淩读书考大学。”

这些话宋盛兰本来不打算告诉邝野,是想着这些事太多人知道,桑梨会难堪,但她现在觉得她有必要让邝野知道她选择帮助桑梨的原因。

“桑静阿姨曾经对我有大恩……”宋盛兰想到曾经,叹了声气,“总之她就只有梨梨一个女儿,现在她不在了,我必须得帮忙照顾一把。”

邝野垂眼问:“桑梨她妈姓桑,那她爸呢。”

“他爸?”宋盛兰摆摆手,“他爸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桑梨一出生他就跑了。”

邝野抬眼看向宋盛兰。

“那男的重男轻女,一心想要男孩子,看到桑静生了个女孩,很快就提了离婚,又和其他女的在一起了,所以梨梨从小就没爸,母亲也不在身边,唯独有个外婆比较疼她。”

宋盛兰对上邝野的目光:

“梨梨从小到大所吃过的苦,是常人无法体会到的。”

……

末了,邝野上楼回到房间。

往沙发一坐,男生摩挲着手机,深沉瞳仁印满落地窗外的漆黑天空。

脑中不禁想到从前。

难怪之前他调侃她的手机破旧,她说能有一部手机就很不错了,而且那次在奶茶店,别人让她请客,她会偷偷翻着钱包,面露难色。

原来她的家庭是这样的。

“我把梨梨接来云淩读书,她特别感恩,在家里已经很小心翼翼了,生怕给人添麻烦,你说你昨天那样误会她,她当然就提出要搬出去,不敢住在家里。”

宋盛兰最后的话在耳边萦绕。

邝野看着室外,黑眸晦明难辨,良久沉默。

-

桑梨并不知道宋盛兰和邝野还有这样一场谈话。

晚上她写完作业,因为身体疲惫,早早就去休息了。

睡了一觉起来,第二天,她感冒好了许多,基本没什么事了。

中午,宋盛兰提出带她出门吃饭,宋盛兰说之前太忙,都没空带她出去,她们去了家高级的西餐厅吃饭,考虑到桑梨膝盖受伤,宋盛兰就带她一起去做陶瓷手工和甜品。

在宋盛兰陪着的大半天里,也是这周以来桑梨最放松舒适的时光。

傍晚回到家,宋盛兰和她在家用晚餐,管家说邝野下午出门了,没有在家。

没见到他也挺好,桑梨也免了场尴尬。

晚饭后,她回到房间,继续学习。

一个周末就这样过去。

翌日,新的一周来临。

周一早上,宋盛兰安排老张继续送她。

车子迎着朝阳行驶,桑梨看向窗外去往学校的熟悉路段,面色被日光打亮,可心间还是笼上阴云。

想到那晚湛倩雪一帮人把她堵在校门口,想到今天回到学校又要见到她们,低落的情绪就翻滚而上。

忽而间,她不想去学校。

她不想去面对那些敌意,不是害怕,而是因为不知该如何抵抗。

昨天,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宋盛兰开口,她还是不给人添麻烦。

桑梨低头看向手上结痂的伤口,叹了声气,压下心绪,去背单词。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校园。

桑梨走上教学楼,正看着单词本,几道如铃的笑声在前面的楼梯口传来——

“雪姐,上周五晚上你和你男朋友也太甜了吧!!他那么维护你!”

“那可不,那个阿彬追倩雪多久了,他都放话说了,谁敢在学校欺负倩雪,他就找谁麻烦……”

“你没去,不知道那晚有多爽,我看那个女的还敢嚣张。”

桑梨闻声抬头,没想到就是正想远离的那帮人。

几个女生在走廊聊天,没想到也看到了桑梨——

女生一身白衬衫校裙,一张鹅蛋脸白皙清瘦,微微拖着受伤的右腿,整个人白得泛光。

“呦,事情主角来了啊。”

柯菲讥讽的笑声响起。

桑梨闻言,步伐顿了顿,随后继续上楼,敛下杏眸没看她们,转身走进教室。

柯菲诧异笑:“我还以为她要过来和我们对骂两句,竟然一句话不说了,胆子这么小?!”

“哈哈哈,都被那样警告了她还不怕?”

一旁女生笑:“看来你们上周教训到她了,老实了许多。”

“果然倩雪出手就是牛,帮白晴、柯菲的账一起算了,真痛快。”

湛倩雪闻言,红唇弯起。

这个桑梨虽然外表柔弱安静,实际上骨子里满了清高和傲意,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

她要让桑梨知道,惹到她到底有什么下场。

几人聊完天,说笑着走回班级。

路过桑梨身边,她们轻蔑的目光朝她投去,像是胜利者踩踏失败者的营地,盛气凌人。

桑梨握紧笔,忍下所有的情绪。

几人走后,旁边有道目光隐隐朝桑梨落来,像是在偷偷观察她。

她疑惑转头,看到那边只坐着吕玥。

吕玥埋着头看书,完全没关注她。

是错觉吧……

桑梨收回眼,继续读书。

过了会儿喻念念来了,元气满满着和桑梨打招呼,桑梨掩饰着低落的情绪,含笑回应她。

早读开始,桑梨拿出书本。

这时,班级前门被推开。

桑梨抬头看到邝野。

男生一身蓝白校服,领口的扣子懒散解着,寸头黑发,轮廓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