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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村自己种的草药,可以涂在伤口。”

简舒年帮他包扎着,简舒然拿布给他擦着身子,而后简舒年拿了块冷馒头给他:“晚上烧火做饭太明显,你先吃个馒头垫垫肚子吧。”

邝野接过,对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邝野。”

简舒年朝他温柔笑:

“我叫舒年,这是我妹妹,叫舒然。”

得知他是被绑架的,两人保护他,把他藏好,给他食物,帮他处理伤口。

后来他们成为朋友,每年见面,简舒年总会笑着抱住邝野:“阿野,好想你啊。”

每次简舒年和别人介绍他,都说:“这是阿野,我最好的朋友。”

简舒年经常说,阿野,我好高兴认识了你。

他喜欢吹口琴,喜欢大山,喜欢夏风和晚霞,生性乐观,温柔得像冬日得一束光。

在没有遇到桑梨之前,在兄妹俩面前,是邝野唯一能卸下防备和伪装的地方。

邝野转眼看向飞机外的万丈高空,心却沉入谷底。

三个小时后,两人赶到兴泰市区的医院。

到急救室前,简舒然看到邝野,鼻尖一酸,冲了过来:“阿野哥……”

“舒年怎么样了?”

“他还在里面,没有消息……我都说今天路很滑,让他不要着急去修路了,可是他心里想着让大家早一天方便……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头上流了好多血……”

除了他们,村长和好几个村民也在这里等着,大家痛心又焦急:“年年是我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他是最有出息的,如果他要出事了,我该怎么跟他死去的爹妈交代啊……”

简舒然泪流满面:“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不在,我该怎么办……”

邝野心底刺痛,拥住她,拍着她的背:

“没事的,舒年一定会没事的。”

大家在门口等待着。

过了会儿急救室的门被打开,医生走了出来,简舒然冲上去,“医生,我哥哥他怎么样了……”

只见医生摇了摇头,说尽力了:

“你们进去和他说最后几句话吧。”

简舒然懵了下,冲进去,看到躺着的简舒年,握住他的手,失声痛哭:“哥……”

简舒然崩溃大哭,求医生救救他,简舒年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很轻:“然然,不哭。”

“哥……”

简舒年苍白的脸上弯起一抹笑:“然然,你一个人要好好的,哥哥不能保护你了……”

邝野走过去,简舒年看到他:“阿野,你来了。”

邝野握住他的手,沙哑应了声。

简舒年眼尾滑下一滴泪来,朝他笑:“抱歉阿野,我不能和你还有桑梨一起去云大读书了……”

原本,他最期待的就是未来的这四年了。

邝野眼底血红,喉间失声,简舒年轻声道:“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然然还有村子……”

邝野俯下身,声音嘶哑和他说话:“舒年,我保证一定会照顾好然然……我会帮你把这个村子建设好。”

简舒年淡淡笑:“你们答应我,不难过,好好的……”

像是被上天抽走最后一丝呼吸,慢慢,简舒年闭上了眼。

几秒后,心电图机拉成一条平线。

“哥,哥……”

周围村民围了上来,简舒然嚎啕大哭。

室外日光刺眼地落进来。

将整个世界打得虚幻。

周围顷刻间都失了声。

邝野看向简舒年沉睡的脸,握住他不再有力气的手。

男生的手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发黄粗糙又黝黑,长了很多茧,指甲里面沾满了灰尘和泥土,像个几十岁干苦力的农民。

邝野脑中空白了一片。

只剩下眼底灼烧发痛,红得滑落下泪来。

外头的日光坠下。

再也没有升起。

邝野的世界,彻底熄灭了。

-

后来,一切都恍然如梦。

宋盛兰派来的人和村民帮忙处理着后续的事宜。

晚上,简舒年被接回了杉锦山的悬崖村。

第二天,宋盛兰和邝明辉也赶来了。

他们心里得知这件事也痛心无比,放下了工作来到兴泰,也看望简舒然。

聂闻虽然和这对兄妹不熟,可是身处此环境中,他也感觉格外难过,收了平日里的调皮嬉笑,代替邝野如大哥哥般,陪在简舒然身边。

更多时候,邝野是一个人待着。

他坐在曾经简舒年经常带他来的山顶草坪上,一个人失着神。

邝野记起许多曾经的画面。

他记得小时候,简舒年带着他在这个山里放羊放牛,带着他在满山乱跑,带他去摘果子,去溪里游泳,带他来到亭台,吹着口琴给他唱歌,陪他聊天,舒缓他所有的不开心。

简舒年说,邝野,你的耳朵听不见没关系,他们都会一直陪着他。

邝野还记得,上个月他和桑梨来到这里,简舒年带他们两个踏遍山里。

他们在傍晚迎着灿烂的晚霞,畅想着对未来大学的规划。

他们说,大学四年,他们可以一起去读书馆自习,一起去吃饭,一起去逛学生街,一起去当志愿者。

原本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转眼之间都变了。

可是现在,无论是桑梨的声音,还是简舒年的声音,他都听不到了。

邝野眺望着远处,眼底发热。

几天后,简舒年的葬礼在山里举办。

他那么喜欢山,自然愿意一直留在这里,他的墓在山里最美的一片云杉林旁,溪水潺潺流淌。

葬礼很简单,没请多少人,只有他们和村民几个。

简舒然抚开墓碑的尘土,起身看向邝野,鼻尖泛酸:

“阿野哥,我以为我哥会陪我一辈子的,可他为什么这么快就离开我。”

邝野看着墓碑上男生的照片,道:

“他并没有离开然然,他一直都在,只要你想到他,他就在你身边。”

他在风里,在云里,在雨里,在浩瀚的星河里,在她想要他出现的任何地方,他不是离开,只是换了种方式陪伴在他们身边。

他的生命停留在了最灿烂温柔的十八岁。

他的生命献给了他最爱的大山,他在这里长大,也在这里长眠。

他永远是所有人记忆里最好的少年。

邝野答应过简舒年要好好照顾简舒然,如今简舒然在这世界再没有亲人,在邝野和宋盛兰的劝慰下,她终于答应去云淩读书。

她还是想和哥哥一样,好好读书考上云大,以后再回到杉锦山,建设山村。

简舒然比所有人想象得都坚强,她像是没有了大树的遮蔽的小树苗,在风雨的吹打下,一夜之间成长。

她说,哥哥叫他不要难过,所以她要为他坚强。

她要带着哥哥的那一份乐观和温柔,勇敢地活下去,代替他踏过山河万里,用她的眼睛和心,为他去看这个世界。

邝野又在山里待了几天,他每天都和简舒然去着那片云杉林,像是去找简舒年说话,聂闻陪同着他们。

聂闻从简舒然口中听到了许多有关简舒年的故事,他的心也被这个身处贫困却积极向上的少年冲击到。

曾经聂闻天天觉得安逸无忧的生活枯燥无聊,却没想到有人那么辛苦活着,却还在努力向着阳光处生长。

临近大学开学,三人回到了云淩。

飞机划过天际。

简舒然看着窗外,手中攥着简舒年的口琴,视线怅然。

一切生死离别,悲欢离合都慢慢尘埃落定。

天仍旧湛蓝,风仍旧柔和,时间残酷而公平地不断向前,从来不等任何人。

简舒然到云淩后,住进了邝家别墅。

她从聂闻口中得知了桑梨和邝野之间的事,不敢去问,也没再去联系桑梨。

而邝野,所有人都以为他经过桑梨和简舒年的打击,会彻底堕落一蹶不振,谁知道他回来后回到了家,不再抽烟喝酒打游戏,不再萎靡不振,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几天后,云大开学。

他早晨洗漱好,换好衣服,单肩跨着包,拎着行李下楼。

宋盛兰看到他,怔愣:

“小野,你……”

男生神色淡淡:

“开学,上课。”

不为了自己,带着简舒年的愿望,他也会去云大好好读书。

早晨,老张开着车送他去往学校。

迈入九月的云淩仍旧燥热,微风轻轻,灿烂的日光丰盈落下,透过浓团墨绿的树冠,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车子驶入云大校园,学校里迎新生的氛围热闹。

邝野下了车,看到许多学生结伴而行,脸上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笑容。

——“阿野,桑梨,我以后能来云淩找你们了。”

——“能考上大学我就很开心了,而且以后学校里还有你们,咱们一起读书一起毕业,真好。”

——“是啊,以后我们三个就是同学了。”

眼前,桑梨和简舒年宛若在朝他笑着招手,最后又消失在人群里。

周围人声鼎沸,人来人往。

邝野被时间遗忘在了2013年的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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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云大后,邝野都是一个人。

邝野带着行李住进学生宿舍,参加新生典礼,参加新生大会,参加军训,正式进入了大学生活。

他认真上着课,完成着老师布置的作业,自学计算机课程,像是清醒又像是麻木。

但是他生来耀眼,他的出现,很快就吸引到了学校里许多学生的注意。

仅仅一个月,邝野就火遍了学校的告白墙,他的家世背景也很快被扒了出来。

大家都没想到,金融系会来这么一个超级富二代帅哥,几乎每天都有女生想来认识他,找他要联系方式,想要追求他。

然而和高中一样,没有一个女生可以靠近他。

男生冰冷,淡漠,仍旧不给任何女生留情面。

外界谣言盛传,有说他有女朋友,也有说他身边从来没有出现女生,肯定是单身。

有天早上,邝野去食堂买早餐,遇到曾经的同校男生,两人聊着天,恰好有女生来搭讪邝野,男生笑着帮邝野拒绝:“同学你别想了,人家有女朋友了,高中毕业就开始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