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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记忆像一张白纸,忘记了跟嫣儿有关的一切,更多的还是因为嫣儿爱恋他多年,或许到现在仍然深爱他,可却只能得到他一句【不是说是我的女人和孩子吗?】这样冷漠,甚至没有半点感情的回答。

心痛,密不通风的心痛。

纪云深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站在她的身侧,将她所有的动作和表情尽收眼底。

或许会把老傅叫来,不仅是因为怕他将来恢复记忆后会后悔,还有就是看到女孩失望落寞的表情。

他不喜欢她的脸上有这种表情出现,即便不是因为他。

这场治疗进行了很久,久到外面的风雪更大了,敲打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急诊室的门在这场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等待时间里,终于被人拉开。

女医生边摘下口罩,边往出走,“林嫣的家属……”

三人立刻走近,女医生将手中的单子递给了站在乔漫和纪云深身侧的男人,“孩子保住了,不过以她身体底子这么差的情况,是不能继续在拘留所里呆着,虽然这次很幸运的把孩子保住了,但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还会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我的建议是……请最好的律师,申请包括孕期以及哺乳期在内,差不多两年左右的保外就医,我可以出具医院这边的证明,或者,缓期执行入狱时间,相信我,如果不这样做,这个孩子肯定保不住……”

女医生说的这两种方法,乔漫不是没有想过,可难就难在林嫣的身份。

一个人,当你高高在上的时候,身边会围绕着无数曲意逢迎的人。

可当你落魄难堪的时候,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往伤口上撒盐,扔石头的人。

林嫣是林家人,现在整个林城,几乎路人皆知林家的变故,盯着里面的眼睛,不止一双两双,可能成百上千,甚至上万双。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即便请巧舌如簧身经百战的沈夜白作为林嫣的辩护律师,也没有胜算的把握。

毕竟除了那么多少眼睛,还有傅家的人,和整个站在林家对立势力的人。

即便傅家的人放过她,那些站在林家对立势力上的人,也不会放过她。

在风云诡谲的政途上,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或者一个家族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撼动大半个政治圈,即便如天之骄子般的纪云深,也无能为力。

乔漫没给任何的回应,或者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纪云深也难得的沉默着,一双深邃锐利的眸光看向急诊室的方向。

傅青山听完女医生说的话后,英俊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在纪云深和乔漫之间梭巡了几眼后,像是陌生人的口气,“她为什么会出现先兆流产?”

如果只是身体不好,即便她在监狱里,孩子也有可能会保住。

但如果是习惯性流产,或者子宫本身有问题,即便她在家里安胎,孩子也有可能会保不住。

两种性质,结果却完全不同。

女医生还没说话,就被身侧突然冲过去的女孩打断,接着,便是在安静空荡的走廊里,炸开的巴掌声。

乔漫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掌心是一片麻木的疼痛,“傅青山,你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先兆流产是吗?好,我告诉你,她是因为……”

“漫漫——”

纪云深在乔漫要把那些关于傅青山和林嫣的感情纠葛说出来时,适时打断了她的话,“既然都到这步了,就彼此放过,皆大欢喜吧!”

乔漫漆黑的眼眸泛着浓重的猩红,闻言,隔着棚顶漫射下来的幽白光线看向身边的男人,“纪云深,你现在是为了你最好的兄弟,来阻止我为我的好朋友诉说委屈?哦不对,不应该叫委屈,在你们眼里那或许就叫做“作”,叫做“活该”。”

“不过,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可以为了你的兄弟做到极致,我同样也可以为了我的朋友做到极致……”

“漫漫,你冷静点。”

纪云深朝着乔漫挪出一小步,双手停在半空中,还没有覆上女孩单薄的肩头,就被女孩躲开了。

“林嫣去拘留所前,让你转达的话,你都忘了吗?她现在的恨大过了所有,也不会再让自己和老傅扯上一点关系,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她着想,就让他们借这次的失忆,彻底的断了,也好过互相折磨到底强……”

后面又说了什么,乔漫已经听不清了。

大脑里几乎都是纪云深说的那句【林嫣去拘留所前,让你转达的话,你都忘了吗……】,一直在不断的徘徊,回荡。

那句话,尤其那句和他生死不再相见的决绝的话,她怎么可能忘记?

所有的冲动,好像突然就软弱了下去,大概不再纠缠,不再相见,真的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你走吧,刚刚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对你的父母爷爷还有弟弟讲,就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没来过!”

乔漫伸手指着走廊的另一侧,脸上的情绪已经消融了大半,只剩下冷漠。

傅青山的脸被打偏过去,上面是一片火辣辣的痛感,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锥心刺骨的痛感。

脖颈上的创伤并没有完全好,经过刚刚那么大的力度,整个脖颈疼得好像都不会动了。

男人都爱面子的动物,尤其是被女人当众扇耳光,即便他涵养再好,也几乎是本能的就想发怒回攻,刚刚上前一点,就被纪云深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中间。

两个男人的身高相仿,除了各自不同的气场,其他的都完美的令人屏息,甚至凝神。

“老傅,你先回去,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会告诉你!”

傅青山听后,僵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泪眼模糊的乔漫,才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电梯口走去。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重,而所有埋在心底的情绪也越来越失控。

……

林嫣醒来的时候,眼睛里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黑暗,到处都是黑暗,密不透风的黑暗。

她的眼睛适应了一会黑暗,才撑坐起身,打量着身处的空间。

看布置,这里应该是医院的高级病房,装修是看得见的奢侈和豪华。

落地窗帘没拉,有万家灯火的光影,和昏黄色调的路灯光影,以及各种景观灯的光影。

浓重的繁华,却也是浓重的热闹。

记忆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汹涌而来,尤其是一身白裙女孩,将白嫩的小脚,放在男人苍劲有力的大腿上的画面。

她用力的晃了晃头,试图驱赶这些越来越清晰的画面。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一道黑衣女人的身影渐渐映入林嫣的眼帘,一点一点走近,直到整张脸暴露在棚顶橘色的光线下。

居然是童沁。

她的手里拿着一束白菊花,用着白色的包装纸做装饰,即便她参加的葬礼有限,也知道这身打扮和这种束花,是给死人准备的。

林嫣撑在床上的双手,攥紧了床单,缓了两秒,她才用着以往漫不经心,甚至慵懒至极的语调说道,“现在应该有凌晨两点钟了吧,童小姐不睡觉,一身黑衣白菊花,难道是来参加我的葬礼的吗?”

童沁走过来,将怀里的那束白菊花放在病床旁的床头柜上,笑意盈盈的模样,“嫣儿,你跟我说话,永远都这么夹枪带棒的不累吗?”

她撩了撩垂落腰间的黑发,一双乌黑干净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林嫣,“我只是刚刚参加了一场葬礼,来不及换衣服,也来不及买别的花,就在葬礼上偷了一束,借花献佛。”

“哦……那我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林嫣的背脊靠在病床的床靠上,声音带着深夜里的浓黑暗哑,“谢谢你参加完葬礼,抽空来看我?”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好同学好姐妹,你对我说谢谢会显得太生疏,我也不习惯。”

童沁在病床旁的沙发上坐下,笔直纤细的一双美腿交叠在一起,隔着墙壁上的壁灯光源,看坐在床上的林嫣。

即便她现在很虚弱,脸色也很不好,但依然能够看出来她的美貌,又因为举手投足太优雅,让人忍不住的羡慕嫉妒。

“怎么会不习惯呢?你在我和漫漫之间挑拨离间了这么多年,我早该对你说声谢谢的!”

青春的岁月,悄然流逝,可青春里的事,却无论过了多久,哪怕一辈子都忘不了。

尤其童沁还扮演过她青春剧本里,最重要的闺蜜角色。

“谢谢倒不必了,不过我来找你,确实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这么客气?”林嫣笑了笑,低垂的眼眸里,像是倒尽了万千星光,璀璨耀眼,“商量这两个字,用在你我身上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