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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夏蝉还是不放心,道:“奴婢明儿就请大夫来给夫人诊脉。”

这事苏绿檀倒同意了,月事久不来,总归是有点问题的。

主仆几人这么一聊,天也快黑了,秋风呜咽,吹得隔扇花窗吱吱作响。

苏绿檀打发了春朝去书房唤钟延光过来用膳,夫妻二人又同坐在一起了。

两人之间本来隔着一臂的距离,苏绿檀想起《今平眉》前两回里主角平眉娇媚的样子,便把板凳挪到了钟延光身边,挨着他坐。

因着苏绿檀没有紧紧地贴在钟延光身上,所以他也没推开她,只是淡淡问她一句:“你做什么?”

脑袋歪着,苏绿檀托腮道:“桌子是你做的?椅子是你打的?地上的砖是你铺的?我挪一挪又碍着你什么了?你不高兴你也挪开呀!”

钟延光嘴角动了动,他就问了一句话而已,苏绿檀就吐出这么一大串来。

没多大会儿,丫鬟上菜来了,夫妻二人仍旧不要下人布菜,摆好了碗筷自己吃自己的,夏蝉还站在一边伺候,想等二人开始吃一会儿了再出去。

饭桌上三荤一素一汤,酱鹅肉、板栗烧野鸡,还有一道火腿炖肘子,素的就是一盘时蔬,外加一大碗秋雨后的嫩笋汤。

和之前一样,苏绿檀第一筷子的肉夹到钟延光碗里了。

钟延光差不多也习惯了,就接受了苏绿檀夹过来的野鸡肉,正要吃的时候,就听得她道:“夫君,礼不尚往来,非礼也。”

举筷的手一顿,钟延光放下那块鸡肉,也趁着筷子还干净的时候,夹了一块鸡肉准备往苏绿檀碗里放。

不等钟延光把肉放她碗里,苏绿檀就张着嘴凑到他跟前,道:“夫君,我要你喂。”

一点点大的樱桃小口就这么张着,苏绿檀粉嫩的丁香小舌也不大安分,在她口腔里游来游去,像一条故意逗弄喂食者的小红鲤。

这副模样,不是《今平眉》里平眉勾(注)引她继兄的手段是什么?!

那书里的第一回就讲有一名为平眉的女子因母亲改嫁,家有继兄和继父,后来父母相继离世,她嫁人之后也成了寡妇,平日里靠着做挑货郎的老实巴交的继兄接济过日子,终于在某天她按捺不住了,在继兄给她送吃食的时候,做出了此等举动。

简直是恬不知耻!

当然了,钟延光暗骂的是平眉,苏绿檀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嫡妻,两者还是不一样的。

手抬了半天,钟延光终究还是把鸡肉放到了苏绿檀的碗里,道:“老实吃饭。”

苏绿檀可不依了。

“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苏绿檀道:“喂不喂?”

《今平眉》里,挑货郎起初也没应下平眉的要求,所以平眉越发不饶过他,斟了一杯酒,拿嘴渡给他,一杯酒下肚,两人衣衫就不整了。

钟延光知道,苏绿檀胆子还没有大到敢扒他衣服的地步,遂不惧她,笃定道:“不喂。”

“是不是不喂?”苏绿檀叉腰道。

料定苏绿檀不敢动手扒衣服,钟延光就是口风不改,道:“不喂。”

苏绿檀坐得稳如泰山,半天都一动不动。

独自吃了两筷子,钟延光受不了苏绿檀在旁干坐着的样子,咽下嘴里的东西,忍不住催道:“再不吃要凉了。”

一旁的夏蝉眼见情形不妙,拔腿欲走。

苏绿檀哼了一声,冲夏蝉道:“夏蝉,你替我告诉他,食不言寝不语!这还是他自己说过的话!”

夏蝉抬起的腿一滞,只好又收回来了,捏着帕子低着头对钟延光弱声道:“侯爷,夫、夫人她说……”

钟延光嘴角微沉,盯着苏绿檀道:“好好吃饭。”

苏绿檀又是一哼,冲夏蝉道:“告诉他,我现在没胃口!”

夏蝉张嘴半天才敢道:“侯、侯爷,夫人说她……”

钟延光锁眉道:“怎么就没胃口了?刚才还好好的。”

噘着嘴,苏绿檀道:“夏蝉,告诉他——”

钟延光冷声道:“夏蝉,出去。”

夏蝉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干咽了一下,一脸为难地看着苏绿檀。

苏绿檀重重地眨了一下眼皮子,算是答应了,夏蝉便抖着腿出去了,出门之后,她赶紧靠着墙,朝冬雪伸手,让她过来扶一把。

冬雪惊慌失色道:“怎么了?侯爷跟夫人怎么了?”

夏蝉握着冬雪手臂的双手还在发颤,她神神秘秘地低声道:“我、我刚才差点就替夫人训了侯爷一顿,就差那么一点。”

冬雪一脸震惊,搀着夏蝉去了别处说话。

夏蝉把次间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冬雪,冬雪擦了擦额头冷汗,道:“主子的事你也别跟着瞎掺和,侯爷一向不喜欢咱们这些丫鬟。”

夏蝉哭丧着脸:“我也不想啊……”

冬雪叹息一声,虽然侯爷不喜欢院里的丫鬟,底下的人也都惧怕他的很,但他对夫人真的是越来越宠爱了。

只要侯爷爱重着夫人,这就是对她们陪嫁丫鬟的最大恩宠。

……

次间里,苏绿檀还跟钟延光两个大眼瞪小眼,彼此相顾无言。

好歹丫鬟走了,钟延光面色也缓和一些,淡淡道:“吃饭罢。”

苏绿檀仍旧不肯,抱怨说:“自你醒来,就和从前完全不同了,不与我住在一个屋檐下,吃个饭也不肯依我的意思来。”

钟延光说教道:“平常人哪有这样吃饭的?卿卿我我……”

“平常人哪里有你我这样不同床的夫妻!”

钟延光竟无言以对。

“三堂弟对妹妹怎么样有目共睹,府里上下没一个不称赞的,我也不指望你能像他一样了,难道比二堂弟那混子还不如?”

居然拿他和钟延轩那狗杂种比,钟延光很不高兴。

苏绿檀哼了一声不满道:“我对你实心实意,懂你爱你,乐君之乐,外面哪个不艳羡你娶了个好看又贤惠的妻子啊!你再看看你怎么对我的?夜里见不着人,白天见着了也是一整天冷冷冰冰的,若叫其他人瞧去了,该怎么议论我?”

钟延光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收紧,一言不发。

苏绿檀一时说控制不住情绪了,捶桌道:“怎么,你定南侯要面子,我定南侯夫人就不要面子啊!”

说罢,苏绿檀有些傻眼了,啊呀,怎么不小心发起脾气来了,糟了糟了,钟延光怕是要恼了她。

偏生骑虎难下,苏绿檀也不好这个时候服软,正僵着脖子不敢动,便听得钟延光干净利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苏绿檀睁圆了眼睛,满脸疑惑,嗯???

只见钟延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起来,举在空中,还未送到苏绿檀嘴里,忽又道:“不好,这筷子我用过了,我让丫鬟再拿一双过来。”

呆呆的苏绿檀终于回过神来,黑水银似的眼珠儿一动,张嘴就把钟延光的筷子咬住了,吃了那块鸡肉,笑道:“那多麻烦。”

钟延光拉直了嘴角,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看着被她咬过的筷子,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怕她继续闹腾,没敢说再换一副筷子的话,低头夹菜吃饭去了。

这一茬过去,苏绿檀真就老老实实吃起饭来,钟延光就知道,她是不敢动手脱他衣服的。

吃着吃着,钟延光有些心猿意马,他想,会不会是他下午进内室太早,其实苏绿檀还没看到平眉对继兄动手动脚的桥段?

在碗筷碰撞的轻响声中,夫妻俩吃完了这顿饭,外边儿也已经如泼墨浸染,彻底黑透了。

苏绿檀正想乘胜追击,问他说:“夫君,要不出去消消食?”

花窗外秋风呼啸,窗户纸都有些糊不住的趋势,想必外面肯定很冷,钟延光想起苏绿檀去他书房的那个雨夜,语气平淡地道:“不去,不撑,晚膳也都不是容易积食的菜。”

嘟嘟嘴,苏绿檀失落道:“那好吧,夫君是不是这就要去忙了?”

钟延光应了一声,道:“你也早些歇息。”

苏绿檀目送钟延光走了之后,立刻就变了脸,笑着奔去了西梢间里,把那本书给找了出来。

还真别说,这本书虽然是被禁的,但是里面的有些话颇有道理——男人就没有正正经经的,若有,那一定是女人手段的不够。

今晚苏绿檀喂食的要求圆满达成,虽有些波折,但也算进步巨大,所以她决定继续向平眉姑娘学习。

平眉姑娘,以后就是苏绿檀学习的榜样。

这厢苏绿檀点灯夜读,钟延光书房的灯也亮起来了。

坐在桌前看了许久公文,钟延光总是心不定,指头敲了会儿桌面,到底没有坐住,准备去前院把《今平眉》找出来再往后看看,却见二门已经关了,便不好再出去,折回来在内书房的小间里沐完浴,就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