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小说网kanshuyy.com

这是一家卖馄饨的。

夏荷要了一晚最便宜的鲜肉馄饨,给周夫唯点了一份豪华版的鲜虾馄饨。

价格直接比夏荷的贵一倍。

隔壁摊是卖绿豆沙的,夏荷要了两碗。

“一碗大份一碗小份。”

点完这些以后,她又去问周夫唯,还有没有想吃的。

他点了点菜单后面的价位,不冷不热提醒一句:“超过五十了。”

夏荷笑道:“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不管今天你想吃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玩偶,递给他。

很小,甚至还没有她的巴掌大。

黄色的皮卡丘,但是做工很差,看上去有点劣质,颜料都涂出来,黄色和黑色混在一起,导致眼睛奇奇怪怪的。像个弱智。

周夫唯看了眼那个丑到变异的皮卡丘,又看了眼夏荷。

大概是在问,这玩意儿是从哪个垃圾堆捡来的。

“这是我昨天在娃娃机里抓出来的,花了好十几块呢。”

十几块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大数目了。

不过周夫唯的重点不在这:“你还会抓娃娃?”

馄饨上来了,夏荷和老板道过谢,然后使劲往里面加醋:“你还真以为我是什么也不会的书呆子啊。”

周夫唯倒也没隐瞒,直白地点头。

夏荷:“......”

夏荷把醋瓶放好,勺子在碗里拌了拌:“老实说,那确实是我第一次抓娃娃。还是谈萱萱看我心情不好所以特地带我去的。她说那种地方多去几次能让人心情变好。”

周夫唯神色微凝:“为什么心情不好?”

“因为你啊。”夏荷看着他。

微凝的神色,此时发生了改变,是肉眼可以察觉,但是又具体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变化。

“因为,我?”

夏荷点头:“你是不知道你前段时间的状态有多吓人。我很担心你,但是不敢联系你,怕打扰到你。你又一直不找我,我就更担心你了。怕你不高兴,怕你不好好吃饭,怕你又失眠。”

她一股脑的把自己最近的担忧全都说了出来,一只手捏着勺子在碗里拌来拌去,另一只手则撑着脸,看着他叹气,“你不知道,你有多让我放心不下,我连上课都在想你。”

晚上风大,空气中带了点暑气,到处都很热闹,熟人之间碰到后的打招呼声,同桌吃饭的朋友嬉笑谩骂,以及还有喝酒碰杯的声音。

身处在这种嘈杂环境之中,周夫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安静,一言不发。

握着勺子的手却有点儿抖,他好像在努力控制着什么,说出口的话透着一种非常别扭的不在意:“你为什么担心我。”

夏荷不解:“担心一个人还有原因的吗?”

周夫唯囫囵吃下一口馄饨,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夏荷急忙把那碗绿豆沙推到他面前:“有点烫,你别吃这么快,耳朵都烫红了。”

周夫唯:“......”

那顿饭吃的很快,因为周夫唯一直不说话,不论夏荷怎么讲,他都没回应。

直到饭吃完了,江忱给她发了一个网址。

【江忱:这是直播回放,有空记得看。】

夏荷撇撇嘴,回了个:【好的。】

她把手机锁屏收好,见周夫唯的视线刚好落在上面。

她以为他是好奇,给自己发消息的人是谁,于是解释了一句:“我的教授,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个。”

“哦。”他语气不冷不热,好像并不在意。

夏荷想问他最近有没有好点,但又怕问的太直白,会重新揭开他的伤口。

正犹豫着该怎样才显得更婉转一点时。

周夫唯先开了口:“既然这么想和他一起去,刚才为什么还来找我。”

这冰冷疏离又带了点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怎么情绪一会好一会坏的。

“我是挺想去的。”

毕竟现场观摩确实能学到更多。

周夫唯听到她这句话,冷笑一声,起身就走。

夏荷把刚才那句话补全:“不过还是更放心不下你。”

他忽地顿住脚步,像被什么绊住了一样。

夏荷走到他身前:“我这么抠门的人,长这么大就对你一个人这么大方过。周夫唯,为了哄你我可是下了血本了。”

这些天他一直待在外公家,整理他留下来的遗物。

外公虽然生病了,但一直都有写日记的习惯。少数清醒的时候,他都会把自己想说的话记起来。

照顾外公的护工姐姐把日记本交给周夫唯。

“老爷子走之前让我记得把这个给你。”

周夫唯没看,他不敢看。

他没办法去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看着外公的墓碑,内心却很平静。

好像那不是他至亲之人的墓碑,而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那些天下来,他一滴眼泪都没掉。

直到某一天,他看到日记本里掉出来的那张合影。没那么年迈的老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笑容温和,看着镜头。

他睡不着,好像有什么堵在他胸口,他没胃口,吃不下饭,却一直吐。

吐到胃里没东西了,还在吐。

那天晚上他拿着手机,反复点开夏荷的朋友圈。

好像只有在看到有关她的东西时,这种让人恶心反胃的感觉才会得到缓解。

她的朋友圈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唯独背景图是她拍的夜空。

漆黑的夜晚,几粒星子浅到几乎瞧不见。

他就看着那张漆黑一片的照片,看了整整一晚上。

那些被隔离的情绪,在看到夏荷以后,才真真切切地涌上来。

夏荷看着周夫唯眼角滑落下来的那一滴泪,伸手替他擦掉。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哭,也是外公去世后,第一次哭。

夹杂着心疼的,无可奈何的,不轻不重的一声叹息:“周夫唯,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