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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江圆担忧的眼睛,何春丽慢腾腾地说:“林老实养的鱼死光了,赔得裤子都不剩,口袋比脸还干净。为了到这儿澄清那封举报信的事,他把他那块从不离身的表给卖了,凑了一百多块钱,这才买了火车票来军区医院,是不是很感动?”

江圆吃惊地张了张嘴,干涩地吐出两个字:“他把表卖给谁了?”

何春丽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个什么厂的厂长吧,一般人谁出得起一两百块买只破表啊!怎么,你想买回来啊?人海茫茫,连林老实都不一定找得到对方,你还是死心吧!”

恶意地笑了笑,何春丽心情大好地走了。

留下江圆站在原地紧紧握住了拳头。原来林队长退伍之后过得这么不好,但就这样,他还不忘当初的承诺。林队长真是一个重信重诺的好人!

那块表对他一定很重要,她要想办法把表找回来!但她给钱给林队长,他肯定也不会要。

江圆想了想,拔腿就跑了出去,直跑回了医院,找到护士长说:“护士长,能不能借医院的电话给我打打!”

护士长看她满头大汗,一脸急色,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赶紧把电话推到她面前:“发生什么事了,你别急,跟我说。”

江圆摇摇头:“没事!”

她循着记忆,拨通了以前林老实所在部队的电话:“我找你们冯指导员,他在吗?”

因为是中午,冯指导员正好在。

接通电话后,江圆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冯指导员:“听说林队长的那块表很重要,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他是为了我的事才把表给卖了的,我想给他找回来。”

那只表果然有特殊意义,这是林老实的一个战友牺牲后,留下的遗物,指明送给林老实。

知道这块表对林老实意义非凡后,江圆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回这块表。她问护士长要了一张白纸和笔,将表的牌子、形状、颜色以及上面的划痕都记了下来。

这块表是当年边境自卫战上的战利品,外国的牌子,陈旧有划痕,在小县城里不多见,很好辨认,关键是要找出谁买走了这块表。江圆陷入了思考。

***

来这边的目的已经达成,林老实没有在军区医院这边多逗留,把水壶拎进屋,给杯子灌满了水,收拾好行李,就出门直奔火车站,乘坐当天傍晚的火车回到了县城。

生怕林老实反悔,一下火车,何春丽就迫不及待地说:“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也请你兑现承诺,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村长在一旁看得生气,正想说什么,却被林老实拦住了。

“可以。”林老实很干脆地答应了,双方直奔民政局而去,到了地方,在办离婚手续之前,林老实问工作人员借了纸和笔,刷刷刷地写了一段话,然后推到何春丽面前,“你在上面签个字,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正好,阿叔也在这里,帮忙做个见证。”

村长凑到林老实面前,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林老实与何春丽双方同意离婚,何春丽带走其嫁妆两床棉被,两个脸盆。此后林家的债务和财产都跟何春丽无关,林老实承包鱼塘系其个人行为,何春丽不参与其中,不承担所产生的三千元债务,以后鱼塘的承包权也跟何春丽无关!”

念完之后,村长总觉得这是多此一举。瞧何春丽这幅眼高于顶的模样,哪看得上村里这块小鱼塘啊。

果然,何春丽看完后,二话不说就签了字,还嘲讽地对林老实说:“就你那破鱼塘,谁稀罕!”

他这次出去好几天,又没下雨,池塘里的水更浅了,估计鱼又死了不少,裤子都赔光了,这样一个巨坑,他喜欢捧着就捧呗,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人人都稀罕呢!

双方都同意离婚,又没有财产争议,也没孩子的抚养权要分割,这个婚离得非常快。进去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出来了,手上还有一章白纸黑字的手写离婚证。

林老实把离婚证折叠起来,放进口袋里,在民政局门口就跟何春丽分道扬镳了。

村长看到林老实一个人出来,叹了口气:“阿实,别难过,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姑娘。”

林老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阿叔,我不难过,咱们先回去吧!”

老婆没了,村长不相信林老实不难过。阿实是因为帮村里才跟何春丽闹翻离婚的,他回去就让他家老婆子留意留意,一定要找个比何家女娃更能干,更体贴,对阿实更好的姑娘。

回到村里,果然如何春丽所想的那样,因为干旱,池塘里的水越来越浅,林老实鱼塘里的鱼又死了一些。

听到这个消息,何春丽得意地翘起了唇。看这天气,最近也没有雨,不下雨,池塘里的水越来越浅,林老实的鱼肯定会死得精光。

林老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今年持续干旱,快一个月没下雨了,每天都三十几度,虽然十来天前放了一次水,灌溉稻田,但这么多天过去了,田里的水早蒸发了,稻田又开始干裂了,水稻正是抽穗的关键期,不能缺了水。

他想了想,找到了村长说:“我想提前把捕鱼,麻烦阿叔找几个人帮忙。”

村长惊呆了:“这才过了半年,鱼才一斤多,卖不了什么钱,你要想清楚啊。”

“池塘里没多少水了,再不下雨,鱼也会死,不如打捞,能卖多少是多少,放的水还可以灌溉水田,保住稻田。”林老实说。

村长想起这一茬,神色讪讪的,看着林老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站起来,紧紧握住林老实的手说:“阿实啊,叔替全村人谢谢你。回头我跟大伙儿商量,等交了粮,每个人头称你两斤粮食。你别推辞,这是给你凑的明年的鱼苗钱。”

林老实哪肯要,他摇头说:“阿叔,这就不用了,大家的粮食都紧张。”

见村长还要坚持,林老实忙说:“这样吧,阿叔,明天放水捕鱼,你帮我找几个有空的乡亲来帮忙,家里有水桶、竹筐的也借给我用用。我最近半年都忙着鱼塘的事,说编几个竹筐也没时间。”

“要竹筐还不简单,不用借了,阿叔就会编,待会儿我找几个人帮忙,今天连夜就给你编好,竹筐你要多高多宽的?”村长热心地说。

两人商量妥当,由老村长出面找了村里的年轻小伙来帮忙。

放塘捕鱼是个热闹事,很快就传遍了村子,也传到了隔壁村何家的耳中。

何春丽正在收拾东西,经过她的软磨硬泡,何母终于答应借五十块给她做本钱。她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进城,在县汽车站门口摆个小摊,卖茶叶蛋、汽水、小饼干之类的小零食,再做点便宜又简单的凉面凉皮,供应来往等车的旅客。

这几次进城,她发现,现在客车比较少,很多人要在车站等半天,又饥又渴,对吃食的需求很大。但车站公营小卖部的东西又贵又难吃,服务员态度还不好,很多人宁可饿肚子都不买。

她正好能抢占这个市场。

何春丽信心满满,踌躇满志,听说这才年中,林老实就要放水打鱼捕鱼了。她撇了撇嘴,鄙夷地笑了,就知道他会亏得裤子不剩,活该!可惜,明天她要进城了,没办法亲眼瞧见林老实落魄沮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