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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里,装着三百名贡生。

他们或闭目沉思,或写写停停,落笔前,字字斟酌。

或心中激荡,挥动笔墨。

还有零星几人,正在这关键时刻开小差,偷瞄金碧辉煌的大殿。

心中所想:不知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走进这里。

而杨明远是心无旁骛那一类的,且是第一个动笔的人。

他在不停补充着宋福生在文章中未说完的话。

有一些观点,他觉得一定要写的更透彻、更清晰。

以及一路上,他通过宋福生的启发,每晚经过查阅史书思考曾写下的一些观点。

如果他此时出去,要是有人好奇问他,太和殿是什么模样啊?

他回答不上来,压根就没看。

当写完这些他认为应该写的,杨明远并未停笔。

他的脑海里,满是关于宋福生一言一笑的场景。

路过途径的县城:

“老乡,今年发洪水,你们村里什么情况啊?”

“掌柜的,你这米价怎么这么贵,这里不产米吗?”

“大伯,你们这里土特产都有啥?”

他那时候纳闷,宋叔怎么和那些人那么有话聊。

甭管到了哪个县城,叔只要出去亲自采买,总会和那些人聊起来,明明赶路很累的。

然后恩师说:

明远,你要记得,如若有天做官,要走到乡间看看。

不要别人汇报什么,你就听什么。

要亲自看一看你的百姓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以防我们做瞎子、做聋子。

那时,宋福生无意间对杨明远说这番话,只是觉得这古代所谓的父母官,真能堪称是老百姓的衣食父母。

因为这里和现代不同。

在这里,大到违法犯罪需要为官者定人生死,小到欺男霸女的事要升堂审理还百姓公道。

最关键的是,一方父母官不仅要当法官、检察官等身兼数职,还要主抓GDP,想方设法盘活地方经济,让所管辖区的老百姓过上吃饱饭的日子。

杨明远将他听完这些话后的所思所想,写到了答卷上。

接着脑中回忆着宋福生讲述的点点滴滴,又将宋福生的两个观点写下,作为他本次答卷,最后一段的总结陈词。

一是,何为父母官。

当出现任何困境时,不要认为自己有退路。

百姓有退路,为官者才有。

要和百姓共进退,要撑起百姓的天。

毕竟比起普通人,你手中有权。

二是,当本地无险情,听闻外地出现了灾难,作为一方父母官,请不要以为自己治理的地方太平就是平安无事。

有国才有家。

只有朝廷强大,你的小家才能吃饱饭、才能富饶。

每片雪花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雪崩的罪魁祸首,但其实每片雪花都对雪崩负有责任。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所以各地官员,在听闻哪里有难时,请感同身受,请伸出援助之手。

因为这不止是皇上和朝廷以及当地受灾官员的事儿,是大家共同的事。

……

杨明远是第一个动笔写的,当别人全都答完时,他又是最后一个放下笔。

他知晓自己写跑题了。

他没有说这份试卷就是出自恩师之手,他只是在自己的文章中又写了一位恩师,描述宋福生的另一面,诉说他通过寥寥数句所受到的启发。

但不得不说,杨明远描述的“恩师”形象极其立体,让阅卷者都似看到了那个活生生的人,很好奇此贡生的恩师是谁。

试卷被收上去了。

长相文质彬彬的杨明远,抿了抿唇,不紧不慢的收好笔袋。

等待皇上和判卷官决定他的命运。

他心中毫不惊慌。

上一场,他就没敢写。

这一场,据说殿试不会淘汰人,最差也会有个三甲同进士出身,那他还怕什么。

瞧他,连直抒胸臆都要考虑时机,他就这点胆气。

所以,他认为自己永远也敌不上他心中的恩师、他认为最名副其实的状元宋福生。

杨明远脑中挥之不去,宋福生孤零零站在门口的那一幕。

一起来的五十六位举人,最该走进这大殿的人,最能做一名好官的人,却在门口送别他们,多讽刺。

那就同进士出身吧。

杨明远甚至赌气的想,恨不得回去当秀才,因为宋叔才是举人。这是不是说明,某些被落选的人,才是皇朝真正满腹诗华的人。

……

大殿里,贡生们都在默默等待。

今年的科举殿试和十几年前的科举流程不同。

十年前科举,要殿试后回家等着。

批卷需要一天,皇上钦点阅卷需要一天,也就是说,要先回家,隔两日后,再来到大殿听旨。

但今年,前线正在征战,皇上一副朕哪有那个空闲,还两日后?能不能提高效率。

所以,今年就成了,这面贡生们答完就被收走卷,被送到上书房。

上书房这里,有主考官连同十二名各部官员正在等待,接到卷子他们就开始批阅。

挑选出他们认为是上上者的考卷,最后集中呈交给皇上。

到时,皇上会从议事的宣政殿赶过来,亲自定夺哪几篇文章是真正的上选之作。

“孟大人,您看这位贡生的试卷?”

杨明远的运气极好,他的卷子被分到安大人的手里。

安大人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就将这又一份感觉会争论极大的烫手山芋,扔给主考官孟景遇。

好似想看看孟大人会怎么处理。

这人呐,真讲个天时地利人和,讲究运程。

孟大人要是没被皇上训,他可能会老学究到底。

可是他刚被训,就觉得不能将这份争议大的卷子直接批名次。要总结上次的经验教训,争议大的还是由皇上说的算吧。

皇上又不是不来,一会儿就赶来了。

最主要的是,杨明远试卷中的“恩师”,还有表述的所思所想,总结出来,就一个观点,为官者要为皇上、为朝廷、为百姓着想。

老孟觉得这篇不一样。

别看这篇争议大,但是性质完全不一样。

“皇上驾到。”

所有官员急忙整理好官袍,跪地迎接。

“批的如何?”

孟大人就将各批卷官挑出的文章,弯腰双手呈上,“回皇上,这里有几篇争议较大的,需要您定夺。”

皇上瞅眼孟大人。

能看出来这几日,孟学士又干瘪清瘦了不少。

心想:争议大的,你不用帮朕定了?

皇上坐在上书房最前方。

这一翻阅,还别说,真有几份让皇上很是出乎意料的。

其中之一,就有丁坚的文章。

丁坚答卷时想着,既然这份试卷的笔者都能写到这个程度,那他还有什么可不能答的?

皇上要想让他们批判不赞同这些观点,完全不用如此大费周折。

很明显,皇上要听更言之有物的,要听实用的。

由于出身高,见得多,丁坚在宋福生原有文章的基础上,写的更加全面。

还有一位是来自五台山的贡生。

这位贡生年纪偏大一些,五十多岁的年纪,写出的文章让皇上挑了下眉。

只是一听长的不咋地,年纪又大,主要是年纪大,心中略微遗憾。

最后一位就是杨明远的试卷。

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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