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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开,衙役们都面带着笑,向宋家车队随行人员点头打招呼。

经过童谣镇去往任家村的路口,童谣镇县衙领导班子的夫人们在胡夫人的带领下,纷纷前来迎接。

钱佩英下车,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时雪已经越下越大。

钱佩英也不用像对李夫人一般,要双方都客气着表现出“再见”才会离开,她作为高位夫人,可以率先表示“好,先这样。”

茫茫雪中,胡夫人望着长长的车队渐行渐远,心想,宋家这种才叫混好了回来。

有些事也再不一样了。

她没有资格邀请宋家母女来家做客。

从此,她只有被宋家母女邀请的份儿。

可是,想必,估计想不起来邀请她吧。宋家女成为王妃,就是这次归来,宋家定会门庭若市。

“娘,到了?”

“快了。”

宋茯苓掀开车帘指着外面笑,“娘,你还记得吗?那一片是坟圈子,埋着好些村里的故去的人。那次做地雷,我爹和富贵叔他们不小心给人家坟包炸开了,又烧纸又絮絮叨叨不是故意的,我爹又给人家埋回去了。”

后来,那家人发现了,那土堆是新的,当谁看不出来,能乐意吗?带着铁锹找到任家村去了。

甭管你是谁,你是什么身份也不能炸人家祖坟,那伙人可生气了。更何况她爹,那时候什么身份也不是,还不在家,家里壮劳力全走了。

然后任家村人集体咬死了说不知道,还耍赖说:

“俺们村人是给你们其他村看守坟地的啊?咋能知晓是谁干的。怎的,骨头已经不在啦?在,在不就得了,不是没少胳膊腿吗?”

想起这些,更是觉得前方的任家村亲切。

虽然曾发生过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关于任家村,愉快的记忆更多。

有些像什么呢。

在村里居住时,村里谁家少只鸡,谁家鸭吃他家菜了,谁家打井水不讲究,弄得四处是水结冰了,愣是能因为这些琐事出来骂街。一点点事,就能骂的像结仇似的,恨不得在骂人时就发誓,以后咱别再走动。

可是到了外面遇见沾“任家村”仨字的。

你是哪的人?任家村的,哎呦我的天呐,我也是。大兄弟,我是你村住河边任老四舅家的小子,咱这可不就是亲人见面。

你是啥呀?你这明明只算和任家村沾亲带故。

那不管。没饭吃的,会很好意思说,“咱这关系,你给我整口热乎的,恩那,没吃呐。”

像宋家这种搬出村的,更是应了那句话“远了亲,近了臭。”比上面举例外地遇见的还亲。

村里家家提起,都说想念宋家人。

想念俺们村走出去的出息人。

以上,就宋茯苓以前根本无法理解。

如果她不是来了这里,她还在现代、在城里,她那一代人恐怕也永远无法理解就这种算是什么感情。父母那一代有住过村里经历的还好一些。

“什么声,”马老太问道。

富贵穿的像座山雕似的,回话:“鼓声。任家村知晓咱们回来,已经锣鼓喧天了。”

……

任家村现场。

曾经,闹雨灾时,自己搭凑的破帐篷,在这个大雪天又搭了起来。

曾经,像吃大锅饭一样,家家抱出锅凑在一起干活,这回再次家家抱出锅,抱出柴。

曾经,在这村头,大伙数次燃起大小无数的火堆烤火,等待宋福生给他们解决征兵难题,等待发下干活挣的银钱,这次在漫天大雪中再次燃起。

雪降落的快,却压不住旺盛的火苗。

曾坐在宋九族家的破院子里生吃狼心,后又重新抢过里正,恢复开朗,还能折腾的下场科举的任族长,眼下已经彻底糊涂了。

他子孙,后事已经为他准备了多少回,装老衣也穿戴过几次,就在大家觉得他一定挺不过某天时,任族长又一次次挺了过来。

他眼下不认识人啦,不记得以前有个孙儿被狼咬死,不记得自己当过里正,不记得对岸来了一伙宋姓异地人。

就知晓村里有个进士碑。

“谁呀?”

任族长小孙儿告诉,“祖父,进士他家人回来啦,团长回来啦。”

“啊,进士是干啥的?不认识进士。”

任公信跑过来,嘱咐任族长的小孙儿,快给你爷领回去,人客多多的,天这么冷,他出来凑什么热闹。别等会儿这头正热闹着,他嘎一下抽过去又要不行了,那多扫兴。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任族长几次要不行,到头来,他最借力的是任公信。

甭管是要出殡那一套,还是病中想寻好郎中,任公信真给张罗了。

就前一阵,都十一月份了,任族长那次严重,非要吃西瓜,他儿女没给整回来,任公信愣是四处托人,急火火地对人说,不行,必须得让他吃到嘴,不能让带着遗憾走。

到底托人打听,赶着车,买下别村人家地窖里攒的西瓜。

所以在任族长糊涂的啥都忘了时,他眼下最听任公信的话,给他买西瓜买吃的啊,这孩子孝顺。

这不嘛,任公信撵他回家躺着,他听话的就走了。

而任公信目前又是里正了。

没办法。

村里二棚子这些年轻人在镖局干活,走哪里谁都认识,回村说话也有分量,可是人家不稀得回村做里正。

搞得村里就剩下任公信这个稍微有点儿能力的官迷。

就这回宋家人回来,任公信早早给大儿送信,让回来和宋家人亲香亲香,任子笙也携妻儿正从京城往回赶路呢。

估么宋福生带着米寿他们归来,还有陆家人那面到达奉天,他也差不多是那时候到。

然后,除任公信重新做里正外,任三叔接过接力棒,做族长。

头车进村,鞭炮开始炸响。

九嫂子一帮妇女激动的摆手叫道:“马队长,老妹子!”

马老太下车被妇女们团团围住,被拽着手。

而马老太必须要喊着说话,要不然这鞭炮和锣鼓声太响,“哎呀,两整年没见啦。”

又指着远处几口大锅说道:“你们整这景干啥,咋杀这么多猪和鸡鸭。”

九嫂子说:“村里没啥好吃的,寻思给你做猪肉炖豆角丝,特意夏天那阵晾晒了不少豆角丝。”

马老太说,“炖么呀,早吃够了,听我的,没炖的快别炖了。大伙喂一年鸡不容易。我就爱吃榆树皮汤,滑溜。整点儿白脸高粱米饭,杂面豆子。可劲儿造,我就想咱屯里做的那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