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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甜擅辩的小太子哑了。

哪能这么算。

刘彻见儿子气得瞪着眼睛看着他, 不禁大乐,逗小狗似的拍拍儿子的毛脑袋。

小太子拨开他的手,气咻咻掉头走人。

刘彻慢悠悠跟在后面, 看到儿子小小的身板,无奈地摇头笑笑:“慢点啊。”

“我长大啦!”小太子回头瞪他一眼,下台阶的时候身体一晃差点踩空, 刘彻呼吸骤停,慌忙追上去, 拽着儿子数落, “以后不许一个人过来。”

小太子大声反驳:“我差点摔倒都是你气的!”

有事前来禀报的御史大夫张汤吓得不敢靠近。

刘彻朝儿子后脑勺一巴掌:“再说一遍!”

“再打我一下试试!”

刘彻又朝儿子后脑勺轻轻拍一下。

小太子抓住他的手就咬。

刘彻吓得躲开:“你属狗的?”

小太子扒着他的手臂蹦跶起来咬他。

刘彻不敢甩开儿子, 担心小不点站不稳摔倒磕到脑袋。小太子虽然是个大孩子, 可他还是个小少年, 发髻才到刘彻胸前, 刘彻一只手就能放倒儿子。小太子能闹起来,自然是刘彻故意逗他。

无论张汤还是宣室殿外守卫都像是看到了两个孩子打闹。小太子却觉得老父亲逗狗呢。

“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小太子停下。

刘彻好笑:“你就安慰自己吧。”

“十年后我二十一,您四十九, 年近半百, 老头子一个。”小太子提醒他。

刘彻的笑容凝固,揪住儿子的小脸, 阴着脸问:“老什么?”

小太子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老当益壮的老, 万民之主, 高高在上的‘头’, 天帝之子。”小太子一脸好奇地问, “父皇不是老头子是什么?”

刘彻好气又好笑:“朕改日非得把你的嘴缝上。”

“您又不会穿针引线。”小太子插科打诨,刘彻重拾笑脸。

小太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又暗暗提醒他自己,父皇不想被说老。

也是,他就很讨厌别人说他小孩子。

小太子拉住老父亲的手:“你差点吓死我。我以为你要当众打我。”

“知道怕了?”刘彻抓住儿子的手臂,扬起巴掌吓唬他。

小太子本能转身。

对于挨过揍的小孩而言,他可不敢心存侥幸。

注意到不远处的人,小孩停下,看过去。

刘彻想问,又不躲了。顺着儿子的视线看到张汤,也不知来多久了,“朕还有事,不逗你了。”

“孩儿告退。”小太子冲张汤招招手。

张汤过来低头行礼:“陛下!”

刘彻微微颔首,示意他入内再说。

小太子到太子宫外,张汤已随天子到宣室殿门外。小太子看一眼两人,摇摇头进去。

韩子仁听到脚步声出来迎他:“殿下,看什么呢?”

“怪不得父皇看重张汤。位列三公,明明有事禀报竟然可以忍住不上前打扰孤和父皇。”小太子代入自己,他做不到张汤这般谦恭。

武安侯田蚡贪得无厌,所以田蚡去世前几年刘彻就已经很讨厌他舅。张汤是走田蚡的门路上来的。刘彻没有厌屋及乌,自是张汤有些才能又足够忠心且善解人意。

这是韩子仁心里的想法。他大概说一遍,然后顺嘴问:“御史大夫来了?”

小太子朝宣室殿方向看一下,“韩韩,令人备热水,孤要沐浴。跑到椒房殿孤快热晕了。”

韩子仁吩咐庖厨准备热水:“椒房殿出什么事了?”

“小事。二姨母来了。”

韩子仁闻言估计是家事,便不再多嘴。

小太子从老父亲口中得知表兄和舅舅得到初伏方能抵达京师,便不在宫里等他二人。

室内闷热,无法上课,小太子停课的第二日先后去宣室殿、椒房殿和东宫拜别长辈,翌日搬去博望苑。

孩子大了,哪能任由他玩一个夏季。刘彻令太傅石庆,以及小太子的骑射师傅和音律师傅随他前往博望苑,早晚提点他一二。

小太子到博望苑第二日迎来一群人,气得差点回宫同他父皇决斗。

幸好他没去。刘彻陪太后去上林苑了。

卫子夫其实也想出去透透气,怎奈刘彻走得急,卫子夫宫务缠身,又不敢学刘彻撒手不管,只来得及把女儿送过去,名曰陪太后。

上林苑天大地大远比宫里好玩,小公主乐得不想回去。可惜不行,她舅和表兄不日进京。

刘彻回去太后也不想呆在上林苑,而她要是也回去,小公主只能随父亲和祖母回去。

回到椒房殿小公主就问她母后,何时再去上林苑。

卫子夫拉着她的手说:“你有你弟一半会撒娇,平日里也可女扮男装随你弟出去。”

三公主想象一下弟弟抱着父皇的手臂歪缠的模样连连摇头:“女儿不如他厚颜无耻!”

“据儿确实还在换牙。”卫子夫好笑,“这话莫要叫他听见。否则又得跟你吵闹。”

三公主嫌jsg弃的皱了皱鼻子:“小孩子家家。我才懒得跟他斗嘴。”

“去洗漱吧。”卫子夫为女儿整理一下发饰。随后令宫人明日宣长平侯夫人和冠军侯夫人。

卫青和霍去病一走就是两个月,哪怕他们夫人可以理解,可她们毕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孩子哭闹,或者家里出了什么事,难免心生埋怨。

有人知道她们不容易,知道她们担惊受怕,而关心她们的人又是皇后,她们想必会感到熨帖。

以前卫子夫没有想过这样做。

上元节那晚太后真心认为她不容易,太后看到她的付出,卫子夫才由己想到弟妹和外甥媳妇是不是也想得到一声肯定。

果不其然,翌日二人抵达椒房殿,卫子夫三句话还没说完霍去病夫人眼眶就湿了。

以前她认为好男儿就该像冠军侯一样保家卫国。当她抱着年幼的孩子日日苦等夫君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是煎熬。

伺候婆母,人情往来,打理府中事务,照顾孩子,这些对她来说都成了小事。

初为人媳冠军侯夫人很烦这些琐事。霍去病走后她却不禁庆幸可以从早忙到晚。

卫子夫安慰两人一番,见她们没心思留下用饭,便提醒她们军中事多,卫青和霍去病虽然回来了,但不会那么快回府。随后卫子夫令她的人送二人回去。

这一日得到消息的小太子暂时搬回太子宫。

卫青和外甥霍去病带麾下有功之臣进宫那日,刘彻令人去找小太子。这次大胜又涌现出几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刘彻跟儿子一一介绍。小太子挺直身板,神色认真,很是矜贵的夸赞他们。

小太子仿佛换了个人,卫青和霍去病差点没敢认。

二人麾下将军告退,尊贵无比的小太子变成小猴子:“舅舅!”他朝卫青扑去。卫青本能躲闪,小太子急停,随即转向表兄。

霍去病此战打爽了,心情极好,抱起小表弟:“你又重了啊。”

“你力气变小了。”小太子哼一声,“跟父皇一样,就会嫌弃我。从来不想想你多大了。”

霍去病下意识问:“我多大?”

“今年二十三,过两年二十五,四舍五入人到中年了啊。”

霍去病听出他言外之意,他快老了,堂堂冠军侯拿不动剑了。

“真以为你是太子我就不敢揍你?”

小太子伸出一只手,手里有个小小的瓶子,霍去病停下,一脸警惕:“干嘛?”

小太子到老父亲身边,扒着他的肩跟他耳语几句。刘彻令春望以及其他人到殿外候着。

卫青明白,上前两步到御案前:“那东西?”

小太子点点头,去茶室拎来一壶温热的清水,他把两粒药丸倒在御案上——一粒浅黄色,一粒乳白色,看起来都不像药。

正因如此,卫青以前真以为他吃的是糖。

刘彻上次吃的时候没有看清颜色,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他捏一粒嗅嗅,带着草果的清香,没有一丝药味。

“据儿,父皇吃下去会如何?”

小太子想一下:“绕着未央宫跑两圈,晚上还有可能燥的睡不着。父皇要试试吗?”

刘彻不敢试。

三伏天绕着未央宫跑两圈他非得中暑不可。

“两粒都放进去?”刘彻看一下水壶。

小太子先看一下舅舅和表兄,两人不止瘦,脸色蜡黄:“舅舅,表兄,是不是受伤了?”

卫青下意识看看手臂,“很明显吗?”军医好像只给他包两层纱布。

“你俩看起来像流了两斤血。”小太子转向霍去病。

霍去病:“我是受点轻伤。天太热没胃口,晚上睡不好,自然显得像难民。”

“还是先放一粒吧。”小太子又去拿四个杯。壶里的水倒出来四杯,他放补血丸。随后晃晃水壶,给老父亲倒半杯,给他自己倒一小口,给舅舅和表兄满上。

刘彻担心补过了,先浅尝一口,身体没有任何感觉他才一口喝完。腹中有些热,紧接着游走到四肢,刘彻禁不住问:“据儿,这药丸是不是由多种补血药熬制而成?”

霍去病忙问:“干熬啊?”

刘彻示意他先喝下去。随即问他感觉如何。霍去病坦白:“没什么感觉。应该得过一会。哪能立竿见影。”

听闻这话,刘彻不敢贪心,令两人把剩下的全喝了。随后小太子把杯中水倒壶里,又把强身糖丸丢进去。这次刘彻跟儿子一样只要一小口。

舅甥二人喝完,身体暖洋洋的,仿佛干枯的树木得到滋养。

二人依然脸色蜡黄,刘彻眉头微皱,怀疑二人美化了战场上的辛苦。

“据儿,仲卿和去病怎么还像饿了半个月似的?”刘彻问。

小太子无奈地说:“父皇,儿子的药丸不是仙丹啊。好比您上次生病,身体轻快了,喉咙还有点疼。”

刘彻明白,还是得慢慢调养。

“倒是朕心急了。”刘彻问儿子,“你那药还剩几粒?”

小太子不清楚啊。

“孩儿没看。”小太子摇头,“孩儿怕倒出来再放进去药效大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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