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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村相亲和定亲前没有通知亲戚的规矩。

定亲那天会邀请叔叔伯伯婶婶大娘过去帮忙,顺便认认亲。可杜春分来的太快,表妹的事又太急,村长只来得及告诉他兄弟。以至于不光小姑,大姑也不知道。

村长要面子,怕亲家说嘴,平时对儿媳妇很宽厚。

大壮媳妇怕婆婆,婆婆不在,就装没看见公爹的眼色,快速把“娶表妹”的事告诉两位姑姑。

小姑没等侄媳妇说到婚事被杜春分搅黄了,就开始喷村长。

大姑厚道老实要面子,使劲扯一下妹妹——再生气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骂。

张连芳看过骂架的,从没见过指着亲哥骂的,一时之间吓傻了。这个小姑子怎么比春分还厉害?农村女人都这么厉害吗?

小姑见状,顿时不好意思:“亲家大姐,不是冲你,您别往心里去。”

张连芳呆呆地说:“我知道你也是为二壮好。”

小姑又抓到机会,故意说:“您知道就好。幸亏二壮有你这个干娘。指望我这哥,我可怜的侄子~~命咋这么苦啊~~~”抓着二壮的胳膊就嚎。

杜春分一见她准备把唱念做打来个遍,不禁说:“行了!”

小姑倏然住口。

杜春分:“你哥也是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和我丈夫跟他说,这事不行,他第二天就去跟二壮他姨说了。那边这几天估计在想折。你真心疼二壮,这几天得空就去二壮家看着点。有你在,我估计他们咋来的咋回去。”

大姑不禁问:“还没死心?”

小姑道:“咱家二壮长得好,有本事,十里八村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孩子。他们那一家啥人?一窝无赖,能死心才怪。”

二壮被他姑夸的脸微红,忍不住找他师傅求救。

杜春分冲二壮招招手:“过来,我有事问你。”

二壮跟个兔子似的一下跑过去。

杜春分想笑:“张大姐,这以后咋称呼你?”

张连芳只顾高兴,把这事忘得彻底。

村长:“该咋叫咋叫。”

杜春分:“二壮叫大哥大姐习惯了,突然改口可能张不开口。”

张连芳善解人意,闻言就说:“还跟以前一样。二壮心里有我们就行了。再说了,爹娘叫的亲热,恨不得气死爹娘的孩子多着呢。”

二壮的两个姑姑不禁点头赞同。

这让二壮松了口气。

二十四岁的大小伙子,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突然管大哥叫干爹,他是真叫不出来。虽然按年龄算俩人都能当他爹他娘。

张连芳见他也没意见,道:“那就这么着吧。我跟饭店那边说十二点,还有近一个小时,吃点瓜垫垫?”不容村长一家人拒绝,就拿刀切瓜。

李庆德回来就看到一群人在柿子树下吃瓜。

大西瓜比较甜。

以前家里只有张连芳和李庆德,张连芳想买大瓜都不舍得买。西瓜涨肚,一天吃不完,两天就馊了。

杜春分一家过来,张连芳这几天买的瓜是一个比一个大。

二壮的小姑本来直呼瓜甜,一看老公安回来,顺便变得斯斯文文。

他们拘着不舒服,李庆德看着也难受,吃了西瓜就请一群人去饭店。

杜春分这才注意到村长做事很周到。

烟酒糖村长没门路弄不到,带着儿子认亲也不能空手来,就带一小篮鸭蛋,一小篮鸡蛋和两只母鸡。

杜春分起先没看到,估计最后进门的大壮和他媳妇拎着的。进来之后又随手放在了压水井边。

李庆德也没发现,众人起身,院里空了,他看到东西忍不住说:“不是说好了?家里什么都不缺。”

村长笑呵呵道:“这都是自家养的。放屋里去吧,别晒熟了。”

第一次登门,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张连芳拎起来就说:“赶明儿做给二壮吃。”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肯定是客套。

他俩无儿无女,管他们叫爹娘的只有二壮一个,二壮的叔伯姑姑听着羡慕。趁着李庆德和张连芳把东西往屋里送的时候,小声叮嘱二壮,人家两口子人好善良,可得好好孝顺人家。

二壮还没适应这个新身份,说不出孝顺的话,嘿嘿笑道:“知道。”

张连芳没打算认一群儿女,认亲这种事这辈子也就这一次,所以中午的饭菜准备的赶上城里人办酒席了。

鸡鱼肉蛋一个不少。

馒头米饭样样不缺。

虽然很多是溢价商品,价格很高,两桌酒席花了很大一笔钱,但她和李庆德高兴。二壮的家人吃的也高兴。这场“认亲”皆大欢喜。

按照老规矩不可能这么简单。

可如今是特殊时期,外面嚷嚷着破旧习俗,他们也不能在屋里磕头喝茶之类的。

院墙不隔音,万一传到邻居或者路人耳朵里,极有可能连累二壮。

那就太得不偿失。

饭毕,二壮一家人欢欢喜喜回村,杜春分陪高高兴兴的张连芳回家。

到她家杜春分洗衣服,邵耀宗买车票。

等傍晚晾干,杜春分和邵耀宗带着晒干衣服回到招待所,就开始收拾行李。

翌日早上睡到自然醒,逛一下菜市场,一家人吃了早饭就去李家。

李庆德一早就把车开来了。不过时间还早,不急着去车站,杜春分就跟张连芳说:“大姐,二壮的婚事就交给你了。”

张连芳:“放心吧。以前不方便,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帮二壮找。我明天就找人打听打听。”话音落下,二壮打西边过来,“说曹操曹操到。”

杜春分看过去,二壮挥挥手:“师傅!”大步跑过来,“我没来晚吧?”

“没有!离发车早着呢。”杜春分不放心地说:“以后不论你娘还是你妗子要给你找对象,你就说这事你干娘包了。”

二壮知道这是为他好,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杜春分:“别只盯着姑娘的相貌。要看她家里人。她不像话,爹娘兄弟通情达理,以后你想离婚,女方不愿意,她爹娘能押着闺女跟你离婚。”

二壮不禁挠头,傻笑道:“春分姐,我又不是小孩。”

张连芳接道:“春分,就算我眼光不行,还有老李呢。你呀,就别操心他了。工作那么忙,小邵经常不在家,还有四个孩子,还不够你累的啊。”

杜春分不知道这事肯定没法操心。

可知道二壮他娘干的腌臜事,哪能不管。

她可就这一个徒弟。

邵耀宗:“春分,要不咱们走吧?车上没篷,越来越热,别晒中暑了。”

张连芳想说,急什么。看到几个孩子白嫩的小脸,“小邵说得对。春分,现在能写信了,有什么事咱们信上说。”

杜春分惦记她的菜,恨不得飞回去。闻言就顺着她的话说:“行。有人欺负你们别怕,尽管给我写信。”

李庆德的工作被弄掉,给杜春分写信的时候说还好,就是怕她跟着瞎忙活,再连累她。现在知道她有个厉害的爹,张连芳不再客气,直言道:“好!”

二壮一见车子走远,就忍不住问:“大姐,我师母这么厉害吗?”

张连芳愣住,好一会儿意识他说的确实是“师母”:“以后不能这样叫。不过小邵确实挺厉害。”

“那我就放心了。”

张连芳摇头失笑:“上班去吧。”

二壮没动:“等一下。”

直到车子拐弯,二壮才去饭店。

话说回来,滨海火车站虽然算大站,但出行的人少,很空旷。

车站反而比车上凉快。

甜儿到车上宛如进了火炉一般,小眉头皱的恨不得哭给杜春分看。

邵耀宗让她坐阴凉处,又把车窗打开,忍受一会儿,车终于启动,她才精神点。

杜春分见小美、平平和安安一头汗,就找邵耀宗要军用水壶,用里面的水把毛巾打湿。

黏糊糊的汗渍擦干净,几个孩子舒服点,却依然不想动。

杜春分对邵耀宗说:“以后这种天别出来了。”顿了顿,“还不如冬天。冷可以多穿几件衣服。”

邵耀宗:“那得看二壮什么时候结婚。”

杜春分道:“秋天!”

邵耀宗想笑:“那也得尊重女方,不能你说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甜儿忍不住说:“爹,二壮舅舅夏天结婚,我就不去啦。”

邵耀宗:“我们也就随口一说。你二壮舅舅连个对象也没有,早呢。饿不饿?”

按照吃饭时间,她们该饿了。不过没胃口,都摇了摇头。

杜春分拿两根黄瓜,一掰两半,四个孩子吃完,胃口来了。

天气冷,包子凉了没法吃,馅料会凝固在一起。夏天热,虽然包子有点凉,里面还是软软的。所以杜春分吃早餐的时候就买了一包包子。

几个孩子一人一个,她和邵耀宗一人俩,吃过喝点水都忍不住犯困。

一觉睡到太阳偏西,活动一下吃点晚饭继续睡。

上次杜春分身上带着一笔巨款,孩子还小,不敢睡。这次没多少钱,孩子大了不好偷,所以她躺在空车座上一觉到天亮。

邵耀宗恰恰相反,怕调皮捣蛋的甜儿和小美好奇心重,跑去别的车厢,再被人拐走。

一夜没睡的结果是到家杜春分精神抖擞的浇菜,他冲个凉水澡就去补眠。

甜儿她们也睡了,车咣当咣当的响,睡得不踏实。所以洗好热水澡就去补觉。

院里只有杜春分一个人,不用管任何人,她把长大的茄子、豇豆、黄瓜摘了,就把大铁锅拿出来煮豇豆,然后晾晒。

豇豆搞好,切茄子片,裹上草木灰晾晒。最后去副食厂买点鸡蛋,晚上吃拍黄瓜和黄瓜炒蛋。

走之前院里收拾的很干净。

邵耀宗一觉醒来,空地上满满的,绳上满满的,目之所至,几乎没晾衣服下脚的地方,顿时忍不住说:“你也不歇会儿再弄。”

“再歇一天豇豆就老的不能吃了。”杜春分把菜端堂屋里。

邵耀宗看到还在冒烟的小米粥,顿时觉得这一幕很温馨。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想,邵耀宗也不知道,只知道心里暖暖的。

“发啥呆?快端过来。”

邵耀宗回头看去,杜春分坐在饭桌前,眉头微蹙,“饿了?”

“你说呢?”

邵耀宗笑道:“这就来。”

甜儿趴在饭桌上,瓮声道:“娘,我不饿啊。”

“那是你刚睡醒。不饿就不吃。反正院里黄瓜多,回头饿了,我给你做个黄瓜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