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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单认真的说,“大的那个已经熟了,你别去抓,也别抠,很快就会好的。”

陈时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就叮铃铃的响了,是他家里的座机,他走到一边接电话,不时把烟塞到嘴边。

黄单无所事事,就站在原地等着,隐约听到什么学校,请假,考试,他捏捏手指,要是那个人能留下来就好了。

会的吧,因为他在这里。

度过了好几辈子,黄单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陈时打完电话过来,指间的那根烟已经燃尽大半,“不走?”

黄单说,“走。”

陈时想起来了什么,他用着轻松随意的语调,唇角却压了压,“路上车多,没事别瞎跑,有事就更不要瞎跑,免得跑着跑着就跑到黄泉路上去了。”

黄单说,“人各有命,马路上发生的事故都很突然,想不到的,有时候你躲着车,车硬要往你身上撞,躲也躲不过去。”

陈时皱眉,没来由的不喜欢听到前几个字,“什么叫人各有命?”

黄单说,“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盘,早早就写好了的。”

陈时对这个解释的厌恶程度远超想象,他的指尖用力,把烟给掐成两断,“我发现你有时候特找打,想把你打一顿。”

黄单抬了一下眼皮,“你说你想打我?”

陈时把断成两截的烟丢地上踩了踩,斜眼道,“你要是再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信不信我能把你打到鼻子下面拖两条鼻涕?”

黄单问道,“我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你不知道?去他妈的人各有命!还说什么命盘早就写好了,谁写的?天王老子?以后少看这种神经兮兮的东西,看多了会变成神经病。”

陈时手插着兜,面部线条冷硬,口气也是,“你惹你哥哥生气了,自己回去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单望着男生离开的背影,无语的摇摇头,走着跟他相反的方向回了住处。

林茂还在睡着,屋子里的炉子没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臭味,不知道是衣服没晒干散发出来的,还是哪儿塞了只袜子。

黄单去把他摇醒,“快两点了。”

林茂没睡够,又趴回被窝里,模糊不清的说,“我下午不去画室了,你跟小唯沈良他们一块儿去吧。”

最后一个音落下,林茂就从被窝里坐起来,眼睛睁大,“小唯死了。”

黄单,“嗯。”

林茂狠狠搓了搓脸,把脸皮搓的发疼才停下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身边的人离开,我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接受,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是在做梦。”

“可以理解。”

黄单也知道那种感觉,第一次穿越,那个男人死了以后,他会以为对方还活着,越那么想,就越觉得对方在自己身边。

林茂抓抓头发,“小唯在哪儿?”

黄单说,“还在停尸房吧,你想去看看她?”

林茂的脸一白,声音都变了,“别,我这人从小到大是什么都不怕,就怕鬼。”

黄单把凌||乱的被子铺整齐,拽了拽床单,“那以后就别提她了。”

“你以为我想啊,我还以为她没死呢。”

林茂苦笑,他打着赤脚在屋里来回走动,满脸的焦躁,“不行,还是去看看吧,不然我还觉得只是个梦。”

几十分钟后,黄单跟林茂出现在停尸房里,还有被他们叫来的沈良跟陈时。

林茂说人多壮胆。

四个人来都来了,谁也没有主动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上前掀个白布打声招呼。

沈良不耐烦的说,“林茂,你不是要看她吗?看去啊。”

林茂正在走神,冷不丁的听见声音,他的身子抖了一下,扭头就瞪沈良,“你突然说话干什么?妈的,老子差点被你吓破胆!”

沈良鄙视的哼了声。

林茂压低了声音,挑衅的扬唇,“哼什么哼,有种你去把白布掀开啊。”

这激将法太垃圾了,谁都听的出来。

沈良轻嗤,在林茂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走过去,直接就伸手把白布拉了下来。

夏唯的脸暴露在四人的视野里,血手印还在她的脸上,像是长在脸皮上的一块胎记,狰狞丑陋,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不知道是不是白布拉下来,卡的部位不对,只露出夏唯的一个人头,显得很诡异,好像她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开口说话。

林茂叫沈良把白布再拉下来一些,被对方骂他屁事真多。

白布整个被掀掉了。

视野里多了一片白,黄单眨了一下眼睛,他再看去,没了白布的遮挡,可以看见夏唯的手脚并拢,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染血的裙子,她的面容安详,给人一种睡着了的感觉。

等看到她脖子上的几个窟窿时,那种感觉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亲眼看到同学的尸体,林茂伤心之余,也松口气,他喃喃,“小唯真的死了。”

沈良说,“不然呢?难不成她还会站起来给你来个拥抱?”

林茂往黄单身边蹦,“沈良你有病吧,在小唯面前都敢说这种话,你就不怕她找你?”

沈良摩||挲了一下手指,“有什么好怕的。”

林茂一副没法沟通的样子,“我不跟你废话,你把白布给小唯盖上。”

沈良这时候却说,“我只负责掀开。”

林茂瞪着他,转而又哼笑,“怎么,怕了?你不是有种吗?”

沈良呵呵。

林茂这会儿才知道,沈良乐意,自己那激将法才有效,他身处这地儿,就跟一怂包一样,“舒然,你去吧。”

黄单刚迈开一步,就被一只手从拽开了,陈时越过他走到床边,把床尾的那块白布抖抖,盖住了夏唯的尸体,动作一气呵成,好像面对的不是尸体,是个石膏。

林茂只盯着白布看,生怕里面的同学会走下来。

沈良的视线却从陈时跟黄单身上走了个来回,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转瞬即逝。

停尸房里的温度很低,没待一会儿呼出的气息都是凉的,吸进来的也是,不但裹着消毒水的味儿,还有尸体上面的味道。

陈时把手放进口袋里,“走了。”

黄单看看床上的白布,下意识的说,“再见。”

陈时莫名的听着不舒服,“你跟一个死人说什么再见?给我把那句话收回去!”

黄单乖乖的照做,“收了,刚才我没说话。”

陈时的眉毛挑了挑,心想这小子还是很可爱的,要是没被人骗了走上歪门邪道,那就更可爱了。

后面不远的沈良又一次把视线挪了过去。

林茂的心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压根就没管他们三个。

晚上黄单去了画室,林茂一个人待在房里会很无聊,他也去了。

刘老师在跟大家一起画写生,模特是个男大学生,留了个络腮胡,头发蓬乱,脸上挂两个黑眼圈,颇有一种颓废的气息。

黄单,林茂,沈良三人认出来了,大学生就是跟他们住在同一层的那位,平时有碰到过。

大学生叫齐放,历史系的,今年上大一,他说自己上个月刚过十八岁生日,长了张沧桑脸,没人信他的话,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黄单快速削了根铅笔,坐在周娇娇旁边画起来。

周娇娇给他一颗水果硬糖,这次是荔枝味的,“还以为你晚上不来了呢。”

黄单刚要剥开,就被林茂给拿走了,“哟有糖吃啊,我晚饭没吃饱,正好饿着呢。”

周娇娇不高兴,“林茂你干嘛抢舒然的糖啊?”

林茂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你给舒然的,就是舒然的了,他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好说的,是吧舒然。”

周娇娇皱皱鼻子,“你真是没皮没脸。”

她又给了一颗糖给黄单,不是荔枝,换成了苹果,“快吃快吃,我爸晚上刚给我买的,很甜。”

黄单剥了放进嘴里,确实很甜,甜的他有点想吐,“谢谢。”

周娇娇笑眯眯的,“待会儿你帮我改改画啊。”

黄单说好。

周娇娇笑的更开心了,她把铅笔竖在前面量齐放的三庭五眼,在纸上画几条线,就开始画眼睛。

这是周娇娇的习惯,每次画人头,她都是先把五官画出来,等画好了人脸,再上下扩散的画,这是不对的,老师说过了,她却改不掉。

有黄单在,周娇娇时不时的就找他说话,头也往他的画前凑。

“舒然,你画的眉毛形状比我画的好,怎么画的啊?我感觉比模特自己长的还要好看。”

“舒然,橡皮擦借我一下,明天我也要让我爸去买你这种的橡皮擦,擦起来很干净,特别好用。”

“……”

另一边的林茂直掉鸡皮疙瘩,“沈良,娇娇不会是看上舒然了吧?”

沈良在勾画模特的轮廓,改了两次了,烦躁的说,“我在画画,别跟我屁话。”

林茂撇嘴,“你真是越来越没劲了。”

沈良的笔芯断了,他把铅笔一扔,换了支接着画。

林茂咂咂嘴,扭过头不跟他说话了。

齐放坐在椅子上,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每个人的脸,他的身体没动,嘴巴一直在动,跟几个女生聊天,说什么自己会看相啊之类的,活脱脱就是一副欺骗良家少女的神棍姿态。

林茂小声嘀咕,“竟然有比我还能吹的。”

黄单说,“也许他真会看相。”

林茂不信,“我跟你说吧,这就是把妹的一种套路,早就老掉牙了。”

黄单发现齐放看了过来,他直视上去。

齐放对他露出一排牙齿,大概是脸黑,络腮胡也黑,衬的他牙特白,像是刷了炫白似的。

周娇娇,“帅哥,我正在画你的嘴巴,你能把牙齿收起来吗?不然我不好画。”

齐放收了笑容,继续当他的模特,“美女,要我给你看相吗?”

周娇娇说,“不要。”

有人说笑,“娇娇她爸在外面等着呢,你小心她爸进来跟你打招呼。”

齐放正色道,“那正好啊,我可以给叔叔看个相,我很准的,比城隍庙那些老头子要准多了。”

大家哄笑,没想到刘老师竟然凑了个热闹,“你给我看看。”

齐放沉吟着说,“刘老师今年的事业会有一次不小的冲击,破财消灾。”

刘老师问,“还有呢?”

齐放说,“距离有点远,我只能看出来这些。”

刘老师笑着摇摇头。

齐放的视线扫了一圈,一副很无聊,想找个事打发时间的样子,“还有谁想要我给他看相?”

林茂指指沈良,“给他看看。”

沈良的脸一沉,“看个屁啊看!”

他这一声近似是吼的,把画室里轻松的气氛给破坏掉了。

刘老师打了圆场。

有的人不喜欢这种看相算命的东西,反感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了,沈良就不是那种适合随意开玩笑的人。

林茂冷了脸,站起来换了个位置。

黄单见齐放又一次朝自己看过来,他没搭理。

M市的某个私人别墅里面灯火通明。

王琦进门就被盛情招待,他看着椅子上的中年人,五十来岁,穿着体面,可以称得上是大富大贵。

表舅始终都是客客气气的,“王警官,晚饭已经烧好了,我们去前厅吃吧。”

王琦只是来联系一下死者的家属,没想多待的,结果就因为看三层楼上的那些素描画,不知不觉的待了很长时间,都快八点半了还在这里。

前厅宽敞明亮,长桌上摆着精美的西式晚餐。

王琦已经见怪不怪了,死者在同学们眼里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公主,她跟着这样的表舅一起生活,物质上面自然不会差。

表舅给王琦倒红酒,“王警官,这次小唯的事,麻烦你们了。”

王琦说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表舅唉声叹气,“怨我,要是把花在工作上的时间多分一点给小唯,她也许就不会做出那种傻事了。”

王琦说,“夏唯还有什么亲人吗?”

表舅说她有一个父亲,“小唯的父母是在三年前离异的,没过多久她妈妈就过世了,她爸有了新的家庭,没来看过她。”

王琦不能理解,离异的家庭他接触过,夫妻双方在对待孩子上面都不会弃之不理,“为什么?”

表舅欲言又止,“可能是为了顾忌现在的老婆孩子吧。”

王琦没多问。

夏唯是自己杀的自己,案子已经结了。

那个年纪的孩子会比较敏感,也异常脆弱,会因为旁人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声而引起激烈的情绪波动,一念之间做出极端的行为也不在少数。

一顿饭草草结束,王琦起身告辞。

夏唯的后事是她表舅操办的,找了个不错的墓园。

葬礼定在13号,前一天黄单跟林茂都很发愁,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没有这个季节的黑色衣服。

林茂把黄单叫上,俩人一块儿去了沈良那屋。

沈良跟他们完全相反,春夏秋冬这四个季节里面,他几乎都是黑色的衣服。

黄单和林茂的身材都跟他相似,可以借了穿。

沈良嫌弃的说,“借给你们穿可以,必须洗干净了再还给我。”

林茂说,“知道了知道了。”

他拉着黄单站到衣橱前翻翻,“舒然,你要穿哪一件?我觉得这件不错哎,你说呢?”

黄单无所谓,“可以的。”

当天他们三人跟陈时碰头,一起打车去了墓地。

车子刚出发,陈时口袋里的手就握成了拳头,双眼紧闭,薄唇也紧紧抿着,一张脸白的吓人,他在独自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黄单不能看,一看就心疼,他垂下了眼皮,比陈时还希望车子快点停下来。

结果却不如愿。

抵达墓地的半路上碰见车祸,司机不得不绕路走,等到了目的地,葬礼已经结束了,他们没见到夏唯的表舅,墓碑前一个人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肚子太疼了,我要去躺着了,今天就这样哈。

别怕,大结局绝对HE,甜到牙疼,跟上一篇文不一样,同样的设定我不会重复用的。

明天见明天见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