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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就跟那贞似的,根本不站边儿。后来伺候了一回昆家的丧事,糊里糊涂成了皇后的人,哪儿来的相熟!她琢磨琢磨,“兔子就算了,才下的,捡回来也养不活,别糟蹋了。”

小公爷搓着手惊为天人,“哎呀,姑娘心善,我没看走眼,菩萨心肠呐您!”

素以虚头八脑的笑,“您抬举我。”

小公爷一看成事儿了,忙招呼俩小太监,说跟着归跟着,离远点,别出声。要是嘴紧,等回了营重重有赏。两个太监对视一眼,人家官儿大,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横竖主子只叫看紧了,问起来实在搪塞不过就照实说呗。

前头两个人有说有笑挨毛草边走,围场上有草垛子的地方都没放过,掏了半天没见半个蛋壳。素以有点泄气,“是不是抱完了窝,都孵化了?”

“不能吧!”小公爷也不太确定,“我昨儿还看见有卒子拿坎肩兜了一堆来着,都是毛鸡蛋,敲出来血淋淋的。”

“那您让我捡什么蛋?毛鸡蛋往主子碗里放,他不宰了我才怪。”她连连摇头,“回去吧,您别祸害我。”

她调头就走,小公爷觉得天都塌了,慌手慌脚的撵上去,“毛鸡蛋是好东西呀,你没吃过?煮着吃,拿油炸,烤着吃,都行呐。”

素以空手而归挺丧气,静下心来又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不庄重了。其实不惹主子生气才是最大的孝敬吧!虽说她是看主子昨晚那样怕他身亏,想尽点自己的意思给他补补。可皇帝要什么没有,哪里用得着她干这缺心眼儿的事!再说就算逮着了,御前人也得说她摇尾巴讨好,背地里得笑话她。

她边走边叹气,心情很低落。在外面转了两柱香,不知道万岁爷这会儿在干什么。他半道上扎营的时候说要一块儿来熬鹰的,过去了大半个月,把当初说过的话都忘了吧!

“小公爷,熬鹰算咱俩合伙成吗?”她说,“晚上我给您照看,白天我得回御前,万岁爷身边要人伺候着。”

小公爷霎眼看着她,“那不得累垮了嘛!晚上熬鹰白天当值,那哪儿成!”

她笑了笑,“没事儿,我瞧海青可怜,我玛法和我说过,鹰把式对鹰感情深,见不得它遭罪。”

小公爷心里也空了,姑娘对他没意思,他还想借着好时机摊开了说的呢,这下算是没指望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斟酌再三不能着急,万一把人吓跑了,后头更完菜。

素以耷着肩头跟他进了帐,进帐看见那只鹰,她的狠劲儿可上来了。就跟在尚仪局料理小宫女似的,对付鹰也不能手软。这鸟儿有灵性,它也吃软怕硬。她咬牙叉腰子在笼前看,叫人备热水来。

小公爷自己对熬鹰也有点研究,可她要的东西他以前没听说过。他背手在边上看,“要热水干嘛?”

她戴上厚手套开笼门逮鸟,两只翅膀捋顺了,蒙上鹰眼道,“敢情您熬鹰就那么干熬?也是,这是老鹰头的绝招,一般不外传。”又叫人拿麦秆儿来,示意他过来捧住鸟身子,她扒嘴给鸟催吐,一边讲解,“前头长的都是虚膘,熬鹰前得给它拉膘,这样鸟才更有力量。热水是用来给鸟洗澡的,要叫它出汗,出了汗身子虚,晚上熬起来能容易点儿。”

小公爷简直佩服她,瞧那红唇就在眼前,一张一合间他的心神都跟着恍惚起来。换了以往,但凡有点兴趣的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如今这位他却不敢造次了。抛开御前太监眼巴巴看着不论,姑娘也是真的心仪。虽然不确定她将来对付男人会不会像对付鸟一样狠,可……他怎么就爱她这呛口的味儿呢!

海东青不老实,把它往热水里摁,它大概以为要下锅拔毛了,玩儿命的挣。小公爷手无缚鸡之力,素以看了感到糟心,干脆叫他让开自己来。那一通忙,到最后鸟都傻了,力气也用得差不多了,才捞起来搁到架子上。

素以自己忙出一身汗,棚子里为了给鹰烘毛,炉火烧得很旺,闷透了。她卷袖子掖掖额头,撩起毡子想出门喘口气,才发现密闭的空间里呆得忘了时间,原来已近傍晚了。

草原上的落日很漂亮,她松快叹息,六七岁的时光就是在夕阳里奔跑着度过的。她手搭凉棚朝西看,看久了迷眼。隐约有人肩负着落日走过来,一身的金光闪耀看不清脸。她乜起眼,等人走近,虚浮了半天的心才落下来——万岁爷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