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师兄,酒好喝么?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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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傅长陵有一瞬间恍惚。
他愣在椅子上,想起年少的时候。
其实他知道自己是蔺尘的孩子,很早的时候,在他爹告诉他他背上的剑骨,不能告诉任何人。
在他听到,这世上有一个女魔头,她曾是他父亲的未婚妻,而后她杀了许多人,天下谁都容不得她的时候,他就猜到,这个人,是他的母亲。
这世上这么多妖魔,他独独恨这一个,就是因为,这是他的母亲。
他恨她自私。
恨她作恶多端,害他命途多舛。
恨她为求修道,毁尽前程,害他要背负着她的罪孽,苦行一生。
上一世,他恨她至死,哪怕他父亲临死前,也曾对他说,他母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让他不要怨恨。可他还是克制不住。
只是上一世爱恨太多,这从未谋面的人,也就没有那么浓墨重彩。
可他对于这位母亲,始终是怀抱仇恨的。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意识到,他母亲或许含冤。
而在他得知他母亲含冤那一刻之间,他又得知,是他父亲,那个生他养他,想尽一切办法藏他的父亲,亲手杀了他这位,或许没有任何瑕疵,含冤而死的母亲。
傅长陵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他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觉得似乎应当哭,又哭不出声。
也就是在这一刻,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站到他身侧,抬起手来,挡在他身前。
他的衣袖是纯白色,上面印着卷云纹路,抬手一挡,他便看不见了越思华,看不见了烛光,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这个人,稳如泰山,立于他身前。
他隔绝的是,是所有绝望与风霜,给了他一片安隅之地,让他能缓下心情。
“夫人说话,可退后些。”
秦衍平淡道:“我师弟不喜欢他人靠他太近。”
听得这话,越思华抬起头来,看向秦衍,她盯着秦衍,秦衍神色不动,只道:“退后些吧。”
越思华不语,许久后,她嘲讽一笑,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后,淡道:“秦小友,对你这位师弟,倒是关照很。”
“他身边无人管照,”秦衍平静他,“我是他师兄,自然会多照顾他。”
“若你知道你师弟骗了你呢?”
越思华挑起眉头,秦衍抬眼,只问:“他可曾害我?”
越思华愣了愣,秦衍又道:“哪怕害我,自我接纳他入鸿蒙天宫,那便是我咎由自取。”
“他是我师弟一日,我便护他一日。”
越思华没说话,片刻后,她自嘲笑了笑:“生死面前,才见人心。平日的大话,你们这些年轻人,爱说便说吧。”
傅长陵听着他们说话,内心慢慢平静下来,他抬起眼,伸手拉下秦衍挡在他面前的手,注视着越思华,只道:“后来呢?总不是,你成了傅夫人,这事儿就算了吧。”
“我们成婚当日,越思南送上了一份贺礼。”
“那份贺礼,是一个凤冠,上面写了一句话‘君子守诺,生死以殉’,傅玉殊接到了那个凤冠,我以为他会生气或者怎样,结果他抱着那个凤冠,就笑着说了声‘小孩子’。那天晚上,我和傅玉殊分开睡的,他很认真将凤冠放在了他身边,睡得很安稳。”
“也就是在那一天,听闻越思南苏氏领地上的问星镇,以上千修士的血,建立了一个血池。”
“血池?”
傅长陵重复了一声,越思华点头:“对,一个血池,听闻那个血池有一个十丈宽,一尺五寸深,修士来一个杀一个,杀了接近三千人。”
“谁也不知道她怎么有这么高深的修为,也就两年还不到的时间。”越思华苦笑,“第一批去的修士,几乎都死了。等第二批精锐增援的时候,她人不见了,而血池里的血也干了。”
“她修建血池做什么?”
秦衍皱起眉头,越思华摇头:“不知道。”
“她身上有许多秘密,比如她是明明融了金丹,为什么还能修炼?她是怎么在两年之内,变得强悍如斯,以她杀三千修士的实力,当时她就应该已经是化神期了。她和傅玉殊什么关系,为什么给傅玉殊这个凤冠,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件事,”越思华转过头去,有种认命的苍老感,“她会找我报仇,只是早一日,或者晚一日的事情而已。”
她说完后,所有人沉默下去。许久后,傅长陵道:“说完了么?”
“说完了。”
越思华声音沙哑:“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你们愿意保护我,就保护我,不愿意,我也理解。”
傅长陵没多说,只是抬起手来,在地上画了个阵法,阵法一路扩散开去,傅长陵平静道:“你待在这个阵法里,她若来了,这个阵法会帮你抵挡一二,我们会立刻出现。”
越思华听傅长陵这样说,不由得愣了愣。
傅长陵做完这件事后,转头同秦衍道:“师兄,走吧。”
说完,傅长陵便往外走去,越思华急急叫住他:“长陵!”
傅长陵顿住步子,越思华看着他,报了几许希望道:“你……你为什么帮我?”
傅长陵没有回头,越思华急切道:“你也觉得我没错是不是?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没错,对不对?”
“你错不错,与我没有关系,”傅长陵淡道,“这个问题,该越思南,还有被你伤害过的人去回答。我不站在别人的苦难上,去评价对错。我此刻帮你,也只是因为我答应了你,我得守约。”
“只是,”傅长陵转过头,看向越思华,目光平静,“如果我是你,或者是我师兄是你,我们不会做相同的事。”
“人求生无错,可每个人,都有好好活着的权利。底线面前,是可以放弃生死的。而一个好人的底线,至少是不伤害他人。”
“可我想活着!”
越思华大吼出声:“我的命让我死,我就得认命吗!”
傅长陵不说话,他静静看着越思华:“你既然选择了,那你就得接受你该有的审判。”
“这世上的公正,永远在。”
“它不在。”越思华目光灼灼,“云泽的天道,早已没有公正可言了!如果它有公正,你看看这些修士,为了修行以人炼脉,不顾百姓生死,这是公道吗?有人有灵根,有人脆弱得摔一下就会死,这是公道吗?”
“你口口声声说公道,”越思华看着他,“那你娘的公道,谁给了吗?”
傅长陵不说话,他看着越思华,许久后,他掷地有声,开口:“我会给。”
“我目之所及,该有的公道,我都会给。”
越思华愣了愣,片刻后,她似是觉得荒唐,笑起来道:“你娘是疯子,你也是。”
“我娘,她不是疯子。”傅长陵认真开口,“她是这世间的尊严。”
是天理的尊严,是无数普通百姓的尊严,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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