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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屋子里也响起了一阵阵松气声。

小朋友们藏不住表情,脸上全都充满了欣喜,看着水琅,眼神更崇拜,更渴望了。

渴望她是他们真正的小舅妈。

刚进门的一群邻居,听到水琅这 ,也都忍不住道:

“水干部,你人是真的好,是真的大方。”

“是的呀,原来住在大门口那一栋的,买了电视机,炫耀么是要炫耀的 ,一天天挂在嘴上,见人就讲,来呀,你们都到我家来看电视呀。”

“然后我们真去了,站个两分钟,又摆脸色了,浪费他家电了,是伐?”

“是呀,这个样子的人,多的不得了,真是水干部最大方!”

水琅笑着将行李都放进屋里,坐在椅子上,跟大家随便聊着天,她一坐下,三丫就靠进她怀里,电视也不看了。

“小舅妈,我每天晚上都想你。”

软绵绵的声音,水灵灵的大眼睛,说的水琅心都要化了,抱紧了香了两口,“你们吃饭了吗?这些天都是自己去饮食店吃的吗?”

“没有。”汪绣又说了,“你当这么多人跑这看电视,都是白看的吗,每天都有人给她们送小菜吃。”

“这一次,除了你外婆。”小霸王妈妈指着楼上,“复兴夫妻俩,也都特地煮了汤圆,馄饨,送给三个丫头吃。”

水琅微微笑了,“他们还有钱呢?”

汪绣悄声道:“听说金巧芝和娘家闹了一顿,吵架了,拿了一点钱回来。”

“小弟和弟新妇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后门楼梯传来金巧芝下楼的声音,“还没吃饭吧?正好歇一歇,不要烧了,后厨房我正在炖鸡汤,放点挂面,天井里拔点青菜洗一洗,马上就可以吃了。”

水琅与周光赫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里的莫名其妙。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水琅直接打量着对方,“你要给我下毒?”

金巧芝脚步一刹,面露惊恐,“弟新妇你在讲啥!当然不是!我哪有那个胆子!”

“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就行了。”水琅摆摆手,“不要硬要往一起凑。”

“不是的。”金巧芝脸上有着真切的着急,“我这次是认真的,我是知道了,谁才是真正把我当家里人,谁又把我当傻子。”

水琅接过大丫倒的水,有一点好奇,坐在一边,看着大嫂,没再把人赶走。

周光赫看出水琅的意思,主动道:“大嫂,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没啥事体,就是这么多年,我才算是开了眼了。”金巧芝往椅子一坐,眼睛红肿着,不像是哭过一天两天,“我一直以为从小到大,家里人最疼的是我,讲实话,之前记恨你们把我们身上钱全都掏光光,还把我们未来三年工资,都给算计走了,但现在,弟新妇,我还真是感谢你。”

水琅:“说重点。”

“重点,重点就是回去过了这两个月,受到的待遇,才知道我在家里是一个什么地位,现在想想,我哪里是被家里保护,才没下乡,明明就是嫁给了你大哥,接了妈的工作,我才没下乡,恋爱是我们自己谈的,跟家里一点关系都没有!”

金巧芝接受不了自己不是父母最宠爱的女儿,不但不是最宠爱,还是最不受待见的,“这么年我脑子完全糊涂了,完全被他们洗脑,真实情况是他们偏心,本来也不该我下乡,是他们舍不得大姐,想把工作让给大姐,才安排我去下乡,我要不是正好结婚了,他们没来得及挑破,否则的话,我现在已经在乡下吃苦受罪十年了,说不定比大阿姐过得还要惨,什么都得不到!”

“就是现在我也没得到他们任何东西!反而被他们洗脑,工资贴了一大半给他们!他们都拿去给了大姐!”

“呜呜——”

水琅看着金巧芝,其实有很多话想说。

她的日子已经算好的了,毕竟看气质,就算偏心,应该比不上他们对周玲那样的偏心。

看起来也没受过穷苦人的苦,那种她可能想象都想象不到的苦。

但这种话又说不太出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经历,目前金巧芝的经历里,知道自己不被父母偏爱,甚至还是被父母偏心眼牺牲的那一个,看上去确实对她打击挺大。

最起码她刚来梧桐里,把他们两个人的钱都要来,也没见她这样哭过。

“你都结婚有孩子了,也不用来对我们好,既然这种被偏心眼的感觉这么难受,你就做到自己不偏心眼,把你们自己家里日子过好就行了。”

金巧芝猛地一愣,怔怔看着水琅。

这些天劝她的人不少,大多都是说,再怎么都是父母,没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劝说。

直接说到她不敢面对的心坎里去了。

弟新妇,果然不是一般人。

“水琅要是不提,我也不会多嘴。”汪绣跟着道:“这么多年,你们对小敏是真的好,但对周玲,是真的不好。”

小霸王妈妈点点头,“好在周玲还小,你还来得及把一碗水端平,除非你真的觉得自己就一个小孩,另一个小孩怎么对你,你都能无所谓。”

金巧芝心脏一刺,还是没能说出话。

“鸡汤面,小青菜,你就都留给周玲吃吧。”水琅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拎着饭盒跑出门的二丫,小脸兴冲冲跑进大门,一看就知道去街上买东西回来了,“我估计这么多年周玲都没吃过鸡腿吧?”

金巧芝眼神躲闪,说不出话,起身默默走了。

“小舅妈,我买了生煎包,买了香菜鹅肝,花雕鸡,草头圈子!”

屋子里的人全都“哇”出声。

周光赫与水琅吃惊极了,“鹅肝?连冷菜都买了!”

“买了。”二丫把饭盒打开,让大姐去后厨房拿筷子,“我去国营饭店买的,趁着大家往门里挤得时候,我蹲在地上钻进去的!”

水琅与周光赫坐在桌子边,看着二丫拆饭盒,大丫递筷子,倒醋,两人还没说话,汪绣羡慕坏了,“还是小姑娘好啊,这么小就这么贴心,等养大了,不光是周卉享福,你们也是享不完的福。”

“现在已经享受到了。”

水琅欣慰笑着,“你们一起吃吧,不够再煮点面条。”

“不吃。”大丫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妈妈会从学校带晚饭回来。”

“那行。”水琅夹起周光赫夹给她的生煎包,“房间里有我带回来的特产零食,你们自己看,喜欢什么就拿着吃,边吃边看电视。”

三个丫头眼睛一亮,小舅妈都发话了,立马自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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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晚,水琅虽然挂心平安里,却没有先过去。

其实心里有很多挂念的事,也是需要立马过去的事,想一股脑做完。

但是不可能。

事有轻重缓急,还是排出最重最急的事,带着这半个月画好的小人书稿子,去工商局工委会找宋青松会长与孔冉副会长。

“水琅同志,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宋会长比她还激动,“你是真行,第一个就给我调回来,我们觉得最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搞得定的工商联会长詹老,詹家父子!”

詹栩安昨天一回来,就安排在了工商局招待所。

水琅握手,“见过了?”

“见过了,很鲜活。”宋会长用了一个彼此都懂的形容词,“詹老也在来的路上,现在看上去,你已经把詹栩安的心态调整好了,詹老那的难度会大大降低,根据调查,詹老的大儿子,詹栩嵘的永诚运输公司,在香港发展的很好,如今在华侨商会里的地位也非同一般。”

不等水琅说话,宋会长又道:“最关键的还是詹老啊!上面第一批名单首位,写的就是詹鸿栋,多少个区都想去把人争取过来,就连首都那边,都已经派人在来的路上了,结果被你先带回来了!”

詹鸿栋的能力与在商界的地位,水琅一直都很清楚,将手上稿子递了过去,“宋会长,距离玉兰杯开始没多久了,审稿,印刷,发行,都需要时间,麻烦尽快帮我转交给美术出版社。”

“放心,我现在就交过去。”宋会长郑重把资料袋接过去,“正好,我需要过去帮一批老知识分子,恢复出版社的工作,你有什么可以先去招待所等我,马上詹老就应该到了。”

这个马上,是真的马上。

水琅前脚刚到詹栩安房间,后脚詹老就到了。

父子十年未见,一见上面,还没说话,只是看着彼此,眼泪就涌了出来。

“爸!”

詹栩安紧紧与父亲拥抱在一起,汹涌流着泪。

父子都是留学归来的人,表达感情并不含蓄。

亲情流露的场面,看得水琅都忍不住鼻酸。

“好,好,好。”詹老抚摸着儿子的脸,眼里再不是木然,是被骇人听闻的龙卷风席卷之后,自己仍然存活着的庆幸,以及看到比自己更重要的孩子也还活着的感恩戴德,连说三个好字,泪流满面,再也说不出话。

“这一次,如果不是水琅及时赶到,我估计就撑不过去了,她到的时候,我已经是半死状态。”詹栩安紧紧抓住父亲粗糙苍老的手,“即使能撑下去,要没有水琅,我也很难再有脱罪的希望,很难再跟你见上一面。”

这句话瞬间触动了詹老的心,流着眼泪看向水琅,连连点头,“天不亡我们,我们总算等来了希望。”

“詹老,栩安!”

邹贤实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脸受到震动的表情,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滑下,“真没有想到,我们还能有再重聚的一天,你看,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