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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时间过去,居然一个人都没接到,穆冰莹知道他心里失望着急,放松紧抿的嘴角,掀起笑容,大庭广众之下,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车没到呢。”

“只有一辆从江南发出来的车了,他们都不在江南。”顾长逸双眼盯着人群,寻找熟悉的面孔。

毕竟有关前程,很多人除了热血,还有家里老小,军人也是人,与普通人一样,需要负担起家庭责任,能升到营职团职,都是拼过命的,想继续往上升迁也无可厚非,穆冰莹理解这样的道理,却知道现在不能说。

这样的道理,顾长逸比谁都懂。

“会不会他们没穿军装?”

顾长逸一怔,突然敏锐察觉到某个角度,有人在盯着他,他不动声色,先佯装失望与媳妇叹气,低声回应几句,而后冷不丁朝着那个角度看过去,视线所及之处,顿时造成了小范围的慌乱骚动。

穆冰莹发现他的表情变了,变成熟悉的自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有几个穿着普通灰蓝布褂的人,正你推我搡,抱着头往柱子后面躲,嘴上似乎还在骂骂咧咧,攻击着彼此,不禁露出笑容。

“还是媳妇聪明,一着急,就当局者迷了。”顾长逸数了数人头,发现都在了,护着媳妇一起走过去。

“躲,继续躲,一个个五大三粗,柱子挡得住你们?”

还在拼命往柱子后面挤的人,听了这话全都不动了。

接着,慢慢地,一个接一个探出头来,一个比一个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嫂子,又见面了。”一个苍白虚弱的人从几张灿烂的笑脸后面走出来。

“季……”是季非白,穆冰莹记得,同样是结婚当天去接亲的人,但她不知道对方现在具体军职,总不好直呼全名。

“季非白,特战营副营长。”顾长逸帮忙介绍,刚指着另外一个人,那人便主动走到穆冰莹身边笑着道:“嫂子好,我是曹仲达,是特战营的教导员兼作战参谋长。”

这个人是最不像军人的人,季非白虽看起来虚弱,但看过他穿军装的样子,还是很有军人的气场。

眼前的人细眉小眼胖乎乎,不但不跟军人沾边,还很像地主家享福的儿子,谁成想会是一个团职领导。

来军区这么些天,有些军职一说出来,穆冰莹就知道是多大的官了。

因为特战营目前还是营职单位,所以曹仲达来了之后是教导员,要是团级单位的话,他的军职就该是团政委了。

“你好,指导员。”穆冰莹伸出手友好握手。

曹仲达?

不就是曹丑牛。

“嫂子好,我是龙海,之前去过你家里接亲。”龙海的国字脸看着沉稳,没想到个性挺圆滑,已经开始先套近乎了,“我也是特战营副营长。”

季非白翻了个白眼,“谁没去过。”

穆冰莹抿着唇笑,“龙副营长好。”

“嫂子,我是田山宝,是特战营一连长,你不用称呼我田连长,可以直接叫我山豹。”

山豹长得不像豹,身材也不像是豹子那样瘦长,反而从脸到身材都虎虎生威,拳头特大,仿佛一拳下去就能把旁边的柱子砸倒了。

“山豹同志,你好。”穆冰莹叫得正经,既没有叫田山宝不喜欢的称呼,也没有显得过于随意。

“嫂子好,我是马山贾,是特战营的新兵连长,你可以叫我海马。”

“海马同志好。”这个长得是最像名字的人了,不是脸像马,是眼睛像马,又大又圆,睫毛也又长又浓密。

来之前,穆冰莹一再告诉自己,千万得记住每个人的名字,不要闹出叫错人名字的乌龙来,对人不礼貌。

没想到,这五个人,一个比一个让人印象深,很容易就记住了。

“天热,走吧。”

五个人忐忑着,等着顾长逸发作,他们毕竟耍着人,让人焦急等待了半天,没想到顾长逸居然这么容易就放过了他们,直接朝外走了。

几人在后面猜测了半天,睚眦必报的冷阎王怎么转性子了。

直到穆冰莹抬起手抹了抹头上的汗,几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原来是心疼嫂子了,不想让嫂子再在太阳底下多站。

几人高兴跑上前,继续与穆冰莹寒暄着,知道逃过一劫了。

刚这么想,看到外面就停了一辆军车。

田山宝疑惑道:“团长,加上你和嫂子,我们总共七个人,这五人座的车,也不够啊。”

“说什么呢,特战同志。”顾长逸等媳妇上了副驾驶座,绕到另一边,打开驾驶座飞快上车,迅速锁门,“从现在起,你们就正式上岗了,火车站到军区直线距离八公里,特战同志们,轻装八公里,半个小时后军区大门口见。”

驾驶座车窗丢下一份地图,车子留下一道尾气,消失在火车站偏门。

剩下五个目瞪口呆的人。

“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们!”

“都怪你,干嘛惹他!”

“就是,明知道他睚眦必报不好惹。”

“我得研究公交车去了。”

……

半个小时后,顾长逸坐在车里,看着五个人争分夺秒赶过来,有的是真的流了汗,气息匆促,面部肌肉充血,明显是跑过来的,有的脸上汗珠子一看就知道是撒得水,气息装得过头,就差伸着舌头哈气了。

顾长逸没拆穿,与哨兵敬了礼,再次发动车子,“跟上,一公里食堂门口见。”

“过分啊!”

军车后面,五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人,追着尾气跑,这一次没有一个可以偷懒。

因为五个人故意在火车站耽误时间,不用刻意等到过了饭点,等到食堂的时候,部队人已经全都吃完了,桌子都打扫干净了。

“顾团,上菜?”炊事班班长走出来,问着顾长逸,眼睛却在看着穆冰莹。

倒不是因为穆冰莹真的好看到让人见了就移不开眼,是之前炊事班准备了几天忆苦思甜。

为什么准备野菜饭,是因为傅总司令亲自在大会上表扬的穆冰莹。

穆冰莹很少来军区,部队大院住的人都是领导,寻常战士都没怎么见过她。

人虽没来,因为忆苦饭,整个军区的人却都无形中与她息息相关。

尤其是炊事班,省了好几天力气,偷了好几天懒,这头一回见,可不得多盯着看一会。

炊事班吴班长盯得久了,突然觉得后脖颈一凉,接着旁边就传来更凉的声音:

“看够了么?”

吴班长脖子一紧,“上菜,我去上菜。”

刚坐下的五人,对视一眼,敏锐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

“嫂子,你和团长感情真好。”田山宝刚夸完,就感觉团长看他的眼神变得和煦了,立马接着道:“嫂子,你和团长看起来特般配,简直就是天造地设。”

田山宝夸完,面前突然多了一个搪瓷缸,里面装满了水,一抬头,对上顾长逸的视线,如同春风拂面,顿时觉得自己观察力更强了,他为自己自豪!

“啧啧。”曹仲达亲自倒了一杯水,推到穆冰莹面前,“嫂子,您先喝。”

“嫂子,你热不热?”马山贾从包里找出一个烟壳纸板,“我给您扇扇风。”

穆冰莹指了指头顶,笑着道:“有吊扇。”

“没事,刚才在火车站站久了,我们一起给你扇,能更快降温。”曹仲达将拿着纸板的田山宝挤走,打开手里的叠纸扇,帮穆冰莹扇着风。

穆冰莹看着他圆乎乎的脸,忍不住笑道:“你姓曹,却叫了司马懿的字。”

“哟!”曹仲达一下子来了兴趣,收起扇子,“嫂子有文化啊,看过史书?”

“没看过书,也听过戏本,听过收音机。”顾长逸学媳妇,斜着眼睛看人,“你姓魏国国姓曹,改了个谋权篡位的叛徒名字,谁听不出来。”

“他们几个就听不出来。”曹仲达指着旁边几头动物,略过了季非白,“嫂子慧眼识英雄,我觉得你不像是从戏本收音机里听来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曹仲达吗?”

顾长逸:“因为你嫌弃你的本名曹丑牛难听。”

“团长,你怎么总抢话,以前让你多说一个字都难,结了婚怎么就改性子了。”曹丑牛不乐意了,“我跟嫂子聊呢,嫂子……”

“姐夫!冰莹!”

“冰莹姐!”

外面突然又传来两道声音,穆冰莹急忙转头,看到两个认不出来,明显陌生了的小伙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