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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他手上了,他的话谁敢反驳,便躬身道,“皇上说得是。”

皇帝在屋内踱步,幽暗的火光照着袖口的掐丝襕纹,一圈一圈,泛出微微的光晕,她凝目看着,心里寒意更甚。皇帝突然回身道,“朕问你,你可知道慕容永昼现在哪里?”

锦书的心忽悠一坠,忙低眉敛神道,“奴才不知,奴才深居宫中,同宫外没有任何联系,并不知道十六弟的去向。”

皇帝在她面前不觉得有什么可避讳的,直言道,“这九年来他下落不明,朕心甚忧,慕容家只剩你们姐弟了,为免生出纰漏,倘若他哪天找到你,你同他说,朕不伤他性命,只要他驯服,朕赐他锦衣玉食,让他做个闲散王爷,也好叫你们姐弟团聚。”

先封个王,然后圈禁起来,再寻错处,或定个莫须有的罪名堂而皇之的加害,帝王铲除异己不都是这样的吗,要是信了他的话才会大祸临头,此时虽不知永昼的去向,只要他还活着,不论在哪里,都比回到京城好,在外头至少还有自由,若听信了他的话到了他眼皮子底下,要保住性命,恐怕还得花上大力气。

皇帝嘴角紧抿,见她只低着头默不作声,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行至门前往外看,风停了,雪愈加绵密,纷纷扬扬如扯絮一般,远处的屋宇已覆上一层厚厚的白,天地间茫茫一片,寂静无声。

啪的一声爆炭,亏得炭盆用铜丝罩子罩住了,火星子倒未溅出,锦书却唬了一跳,慌忙抬眼,正对上皇帝的视线,只见他面沉似水,慢慢道,“大英的元气才刚恢复,若有战事,百姓受苦,朕既然答应,你就不必有别的顾虑。”稍一顿,指了指柜台上扎成一串的药道,“你去吧,太皇太后跟前紧着心当差,若叫朕看出你有歪的斜的,必不饶你。”

锦书将药抱在胸前,肃了肃,却行退至门外,到廊子下找了伞沿甬道出乾清宫,皇帝站在门前,只见那紫褐色身影逶迤而去,渐行渐远看不清了,唯见漫天飞雪。

锦书怔怔的回到慈宁宫,还在为宇文澜舟的话心里打鼓,崔贵祥迎上来,脸上大大的不悦,沉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路上风雪再大也不至走上一个时辰,你瞧瞧都什么时候了!”

锦书垂手道,“谙达别恼,只因为在寿药房遇着了万岁爷,万岁爷问话,所以耽搁了一些时候。”

崔贵祥这才哦了声,左右看了看方道,“老佛爷要是问起,别说在寿药房碰上了皇上,只说我吩咐你到库里取烟丝去了。”

锦书应了,又问,“谙达,我把药给绿芜送去就成了吗?”

崔贵祥压低了嗓门道,“可别,要想留着脑袋吃饭,最好是把药给塔嬷嬷,让她过称,小心使得万年船。你让太医开方子了吗?”

锦书从袖里掏出一张纸来,恭恭敬敬呈上去,“五帖药,每帖艾草二两,红花八钱。”

崔贵祥接过一看不由吃惊,方子上分明是皇帝的字迹,便问,“万岁爷给你抓的药?你怎么敢叫万岁爷给你抓药?你好大的胆子!”

锦书嗫嚅道,“谙达别嚷,我不知道那是皇上,皇上穿着常服,一个人在寿药房里,左右没有御前的人在,我只当他是当值的太医,就糊里糊涂请他抓药了。”

崔贵祥叹了口气,“万岁爷没恼,算你命大罢!塔嬷嬷在东偏殿里,正张罗给太皇太后沐浴的事儿呢,你把药连方子给她,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锦书赶紧给崔总管道福,多谢他的提点,崔贵祥摆了摆手道,“多大点儿事,谢什么,赶紧把药送去吧,迟了不好。”

锦书道是,提着药往东偏殿去,恰逢太监抬着澡盆子送到廊子下,塔嬷嬷正指派人在殿里铺油布,锦书行了礼把方子给她,她瞧了一眼,也没说什么,领她上暗房里过了称,方唤来司浴的绿芜把药收着。

“你上听差房里找你师傅去吧,今儿年三十,太皇太后有赏,一人一根簪子,给你们添妆奁。”塔嬷嬷笑着道,“你师傅瞧你没回来就给你领了,你上她那儿拿去,今儿好好当差,明儿早上准你们晚起。”

这是一年才有一次的好事,皇宫里的所有人只有这天是能睡得稍晚一些的,锦书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听了喜不自胜,又有赏,又能晚起,多好的事儿啊,笑着哎了声,请个双安,就往听差房里找小苓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