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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与做出送客的姿态,李量搔着头皮站起来,他也正盼着快些离了这是非之地。所谓的求亲碰个软钉子,比起遭沈大将军老拳相向根本不算个事儿。他们那点心思真要说出口,换了谁都要发火。所幸沈容与涵养好,到目前为止都还是客客气气的。他和贺兰不同,贺兰身手不赖,或许还能和沈容与过上几招,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不顶用,真要动起手来,只怕要被拆了骨头喂狗。

正要拱手作别,不防贺兰那里丢来个眼色,他的心肝往下沉,无奈道,“上将军见谅,崇义还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教小姐芳名?”

容与脸上再无笑意,不耐道,“国公竟忘了过礼的规矩!问名在纳采之后,如今女家未应,国公就要越过次序去么?”

李量噎了下,忙抱拳讪笑着开脱道,“是我孟浪了,心里一味念着,倒失了礼数,惭愧惭愧。”

贺兰敏之心里只顾冷笑,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没什么,要瞒是瞒不住的,他铁了心要查个人,还有难得倒他的地方!他慢慢退到门外,对蔺氏俯首道,“常住今日不虚此行,从前听家母提起过老夫人,极力夸赞老夫人德配孟母,教养出上将军这等光耀门楣的英才来。常住心里敬佩,只是遗憾没有机会聆听老夫人教诲,改日再登门来探望老夫人。”

蔺氏暗叹这贺兰敏之果然是个得人意儿的,顶着这般鲜花样的脸,要不是听说过他的恶行,真要被他的外表骗过去了。

“贺兰公子客气了。”蔺氏笑了笑,“今儿走在雨里,一路辛苦,恕不远送。”

贺兰祖上是鲜卑人,眼睛较之一般唐人深邃,微眯起来,眸子影沉沉恍如躲着妖魔。临要走,还别过脸瞥了蔺氏身后的知闲一眼。蔺氏自然都瞧见了,就因着他的长相,先前抱着菩萨样的宽容心态,甚至觉得他应该是受迫害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坏名声全来自于嫉妒者的栽赃。但当她看见那道轻佻的视线落在儿媳妇身上时,她的悲悯霎时荡然无存,紧抿起了嘴唇,眼皮子半阖上,立马成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主家脸色都不佳,客人们也无趣,匆匆作了揖,便领着媒婆子告辞了。

容与旋身回屋里,脸上怒容方流露出来,坐在圈椅里不说话,弄得众人呐呐的。

蔺氏看看知闲,她脸颊泛红,勉强做出一副沉着的样子,站在那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似的。年轻姑娘没经历过这些,被那厮弄得六神无主,于是心里越加憎恨起贺兰敏之来。

“两个没安好心的,日后再借着由头过府,门上别叫他们进来。”蔺氏相当生气,嫌婢女打扇子不得力,自己夺了哧哧的摇,边道,“真真混账,只当沈家是什么人家,主意打到咱们头上来了!”

老夫人这通脾气发得突然,之前还好好的,一转眼就怒不可遏,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条屏后站了半天的布暖提裙走出来,堂上人皆是满脸阴沉,她不免生怯,揉着衣带道,“暖儿对不住外祖母和舅舅,才到长安没几日就惹出这样的事端来,我真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以她现在的处境什么都不盼,只希望安安静静蜗居在沈府一隅,不要给任何人招惹麻烦,甚至希望他们能忘了她的存在。可是那该死的贺兰敏之不放过她,翻箱倒柜把她挖出来,变着花样的说什么亲,让她这么突兀的亮在沈家人面前。

她咬着唇直想哭,一方面是尴尬,一方面是害怕。她压根不想和那些纨绔有什么交集,也担心贺兰真会去查她的身世,倘或真叫他查出来了,父亲怎么办?舅舅又怎么办?

“哟,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蔺氏见她抽噎,上前搂她在怀里安抚道,“这事不怪你,姑娘大了,长得又漂亮,总少不了引来男人的觊觎。这有什么,没听说过惹人爱反倒哭鼻子的了,真真是个傻丫头!快别哭,你一哭我也要跟着掉眼泪!你心里苦,什么也别说,外祖母都知道。你只管放心,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不是还有你舅舅么?有他在,那贺兰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造次。”

布暖曲腿应是,越过蔺氏肩头的金彩纹绘看容与。他正抬起眼来,那目光清冽,直望进她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