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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郑余生点头道。

早饭时间结束,赵星卓非常不习惯高跟鞋,踉踉跄跄跟在郑余生身后,郑余生又走得飞快,穿过走廊前去换衣服。

这个小屁孩就不用去上课吗?你还在念大学啊!赵星卓很想咆哮,现在他的理智稍微回来了点,并开始考虑逃脱计划了——无非 是先取得郑余生父子的信任,趁着他俩不在家时,寻找逃跑路线。而郑余生是名大学生,虽然不知道他念什么科系,但大抵是要 去学校的,他怎么还不走?

赵星卓发现,白楼里的保全说严很严,说敷衍却也十分敷衍,大部分时候余生身边就只有一个保镖,且不一定是黄锐。但走廊 里也好,卧室里也罢,到处都有摄影机,想必这座大宅中有个中控台,由专门的保全人员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

郑余生在一间大书房内脱下湿透的衬衣,赵星卓看了眼,评估他的身体强度——郑余生是穿衣显瘦,脫衣有肉型的,胸肌,腹肌 都很分明,与他充满英气的脸庞倒也相称,郑余生的脸也很好看,想必是不少女孩的梦中情人。

“站在门口做什么?”郑余生不解道:“进来,把门关上。”

赵星卓慢慢地走进去,带上了门,保镖留在门外,现在书房里,只剩下穿着旗袍的赵星卓,以及上身赤裸,只穿一条黑色西裤的郑余生。

赵星卓打量郑余生半裸的,白皙的身体。

他也许练过一段时间的武术,散打或是拳击?但以一名黑社会少爷的时间管理,应当算不上“精通”,毕竟他不是职业保镖,练 到能简单防身的程度即可。

赵星卓还发现,郑余生的身高比他还高了少许,他们有一到两公分的身高差。他的视线落在郑余生的腰部,郑余生有着漂亮的腰 线与人鱼线,据此推测,赵星卓认为他也许练过一段时间的拳击或自由搏击。

赵星卓以自己作为例子比较,大约衡量了郑余生的战斗力,如果骤然攻击郑余生,他得不到压倒性的胜利,却也不至于落败。 只 是现在出手,无法马上制服他,而保镖们会马上闻讯赶来,讨不到任何好处。

他还是需要一把枪……赵星卓如是想,又迎上了郑余生怀疑的目光。

赵星卓勉强地笑了下,上前为他整理衬衣袖子,郑余生不自然地扬手,挡开了他,示意他站到一旁去。

此刻响起了敲门声,郑余生换衣服,坐到书桌后,一名老教授模样的学者被梅管家带了进来。

“先生。”郑余生倒是很规矩,起身朝他行礼。

“你好。”老教授随口答道,他抱着数本书与一叠教案,过来放在书桌上,发现一旁的赵星卓,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却没有 多问。

“今天我们讲近代哲学。”老教授坐下,说:“史宾诺沙是近代哲学中地位最重要的哲学家之一,他的理论围绕着自我与宇宙而展开……”

郑余生打开一个笔记本,开始上课,赵星卓明白了,郑家应当是聘请了教授作为家庭教师,来为他辅导一些政治哲学领域的知 识,但这名老教授显然不太习惯给黑社会的太子上课,颇有点心不在焉,外加郑余生只听不问,这节哲学课上得十分枯燥。

这些内容赵星卓都在自己研究生的必修课上学到过,实话说来,老教授也许只占了一个“老”字,内容并无发人深省的见解,大部分时候只是在照本宣科。

肉眼可见的,郑余生不太喜欢这名催眠教授,但他依旧保持着最基本的尊师重道礼节。

“…… 史宾诺沙研究的重点在形而上学,除《伦理学》外,他还有几部著作比如说……比如说……”老教授的话卡住了。

“《政治论》。”赵星卓在一旁听得着急,提醒道:“《希伯来语法研究》。”

“对!对!”老教授马上道:“上了年纪,记忆不行,谢谢这位……小姐的提醒。”

郑余生看了赵星卓一眼,赵星卓马上不吭声了。

老教授又继续讲课,无视了赵星卓的存在,但赵星卓的存在大部分时候是无法忽略的,片刻后,他的腹部响起了响亮又绵长的抗议。

郑余生很无奈,问:“你没吃饭?”

“对……”赵星卓答道,他暗自祈祷郑余生放他去吃饭,他实在太饿了,从昨天下飞机开始就没再进食过,让他与佣人们一起去吃早饭,他还可以探查一番这里的地形,寻找個人出入的通道。

郑余生按了下桌上的铃,黄锐进来了。

“送点吃的过来。”郑余生吩咐道。

赵星卓的愿望落空,十分钟后,他坐在茶几前大吃大嚼,顾不得颜面,吃了一大份意大利面,又咕咚咕咚地喝着橙汁,耳畔传来老教授的讲课,这个时候对方已经讲到了康德的三大批判丛书。

赵星卓又恬不知耻地大放厥词,说道:“我很喜欢他的《判断力批判》。”

郑余生深呼吸,但老教授非但没有生气赵星卓的打岔,反而说:“嗯,他认为美在于形式,不少年轻人都更喜欢他关于美学的阐述而非理性主义,我认为郑先生你有空可以阅读一下他的著作,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下课时间到,郑余生起身,老教授朝他们点了点头,离开书房。

赵星卓打了个饱嗝,外头等候着的梅管家马上冲进来,怒道:“禁止在少爷面前打嗝!”

郑余生示意没关系,让她出去,问:“律师还要学哲学?”

赵星卓:“当然。”

两人对视片刻,郑余生仿佛在思考,赵星卓起身,认真地说:“郑余生,你玩得也够了吧,能不能开点条件之类的?好让我有个努力的方向,对不对?这样我也知道,我要做什么,你才能放我离开。”

“这全看我心情。”郑余生扬眉,露出了极其欠揍的表情。

“要让您开心吗?”赵星卓排除了所有的假设,他实在猜不到这死小孩这麽做的用意,他挠了挠头,说:“『看着办』这种指示,真的让我很难办啊。”

另一名教师来了,郑余生开始上今天的第二节课。第二节是机械原理与工程制图,工科内容赵星卓没上过,便站着旁听,猜测也许因为郑家倒卖军火,所以大少爷需要学习一定的机械原理。

“又做什么?”郑余生发现了赵星卓面部表情的不同。

“我要上洗手间。”赵星卓说。

教师:“……”

郑余生按铃,保镖进来,把赵星卓带去洗手间,他得以再次展开自己的探索,大约把二层看清楚了,洗手间的小窗外还可以看见花园一部分,外头有保全牵着猎犬巡逻。

想离开这里,还要抢一辆车……赵星卓如是想,否则外头都是山岭,距离这里最近的车站在十公里外,逃亡过程中就算藏在山 里,也一定会被他们的猎犬找到。

赵星卓犹如一个计划着越狱的犯人,磨磨蹭蹭后回到郑余生身边,这时黑帮大少爷开始上钢琴课了——郑家有两架三角钢琴, 架在书房内,一架则在一楼的大厅。

钢琴教师正纠正郑余生的指法,听他弹莫扎特的K545,赵星卓也会弹这首曲子,但已经是在十年前了。是的,音乐、政治哲 学、西洋运动... 这些都是黑帮少爷们的必修课,大家的人生都大同小异,他们的父亲草莽起家,希望第二代们多少有点所谓 “上流社会”的素养。

郑余生弹得有点吃力,据此看来,学琴的时间有点晚了,但他十分认真。 赵星卓看得出比起其他课程,郑余生目前最喜欢的也是最想做好的,是弹琴。

郑裕呢?赵星卓不禁想到白楼真正的主人,从今天清晨开始老头子就没有再露过面。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致完整的逃跑计划。

首先,他需要一把枪,否则他没有把握彻底制服郑余生。

接着,他要用这把枪抵在郑余生的脑门上,挟持他从三楼下来,沿着佣人们走的秘密频道下去,抵达后花园处的停车场,再让他们提供一辆车,离开白楼。

只要驰上通往市区的公路,他的逃亡就成功了,接下来,问题就变成了要上哪里去找枪。

也许保镖们的身上有,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设置陷阱,放倒一两个保镖对赵星卓来说不算太难,但依旧有一定的风险。最安全的方式,莫过于去偷一把。

郑家是做军火生意的,白楼里一定有武器,而且不止一把……

“这段节奏错了。”赵星卓听到琴声,从思考中抽出精神。

郑余生抬头,看了他一眼。

钢琴老师已经走了,郑余生还在练琴,此刻一语不发起身,示意赵星卓来。

赵星卓坐到琴椅上,为他演示了刚刚的一段,音符犹如跳动的精灵,在琴键之间来回翻滚。

“嗯。”郑余生点了点头。

赵星卓作了个“请”的动作,郑余生又坐下,继续弹奏。

说不定在他的卧室里就能找到枪,赵星卓作了这么一个假设。 想偷到枪,就要博取到郑余生足够的信任,这信任能让他拥有更多的自由活动区间。而要博取信任的方法,就是讨好他。

如是,赵星卓转变了他的作战计划。

接下来,他要化身全方位三百六十度舔狗,舔得郑余生浑身舒畅,再找到一把枪,挟持他当人质,把他抓回自己家去。

最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在白楼里发生的所有事,统统让他去体验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