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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清焉下意识地想要追上扶薇, 可是手臂被一个?老人家拉住。

“清焉,咱们水竹县什么女人没有?何必非要和那样一个?女人牵扯不清?”老人家苦口?婆心,连连摇头。

越来越多的乡亲们围上来, 把宿清焉围在其中,你一句我?一言。

宿清焉再向绘云楼望去, 已看不到扶薇的身影。

人墙将两个?人隔开了。

扶薇面无表情地迈进绘云楼, 身后隐隐传来水竹县的人向宿清焉七嘴八舌地说着她的坏处。

扶薇抬步往上走,没停留,直接去了三楼的卧房。

当初租了绘云楼一年,期限未到她便离开了水竹县, 店家却早就外出游玩, 扶薇没有通知?店家,店家不知?她走了, 这绘云楼差不多?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只是缺了许多?东西, 一眼瞧去, 空荡荡的。而且几个?月没主人,落了一层薄灰。

蘸碧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扶薇的神色,柔声道:“主子您先坐,很快就能收拾好?。”

蘸碧手脚麻利地擦净了椅子上的浮沉,再铺了一层软垫,让扶薇先坐下?休息。然?后她便忙碌地收拾起来。

“把花影叫声来。”

蘸碧虽在擦拭衣橱, 可一直观察着扶薇的脸色,闻言立刻应声小跑着下?楼喊人。

花影很快跑上来。扶薇淡声:“如果宿清焉过?来,就说我?歇下?了, 让他?先回家去看他?母亲吧。”

“哦……好?!”花影点头应声,去一楼守着。

不多?时?, 蘸碧去一楼拿东西的时?候,花影拦住她,疑惑问:“主子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不想见姑爷呗。”蘸碧道。

“不是……”花影皱眉,“我?不理解啊!明明知?道回到水竹县会?遇到这些事儿,那干嘛还回来呢?干嘛要跟宿清焉回来呢?反正……主子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晚走不如早走啊!”

蘸碧叹息,语重心长地说:“花影,其实夜影卫中也不乏优秀的郎君,你若实在不想谈婚论嫁,短暂地处一阵也是可以的。”

“什么意思?”花影眉头拧巴起来。

灵沼刚好?经过?,听?了她们两个?的对话?,她哈哈大笑,取笑花影:“蘸碧说你傻,不懂男女之?情呐!”

“你懂?”花影立刻呛声。灵沼这小丫头比她小十岁呢!

灵沼弯了弯眼睛,笑着上楼。蘸碧也寻到了要找的东西,抱着上楼。

独留花影在一楼瞎琢磨。她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得出结论——感情这事儿不讲道理不讲逻辑,麻烦得要死!

花影刚得出结论,身后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能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的,也只有宿家那两兄弟了。

花影转身,拦住宿清焉。

“我?们主子休息了。”

宿清焉轻颔首,有些心绪不宁地继续往前走。花影重新拦住他?,再道:“我?们主子说了,您许久未归家,还是先回家看望家人吧。”

宿清焉这才勉强挤出丝精神来看向花影,也才恍然?扶薇这是故意避而不见。

他?抬头,望着通向楼上的楼梯。

“她还有说其他?的吗?”宿清焉温声询问。

花影摇头。

宿清焉隽眉皱起,立在原地,陷入思量。

花影仍挡在他?身前。反正她是领了命的,若宿清焉想要擅闯,她就把他?丢出去!

她正这般想着,宿清焉突然?抬步穿过?她身侧往楼上去。

花影一愣,脸色顿变,伸手抓住宿清焉的肩膀,要将他?扯回来。

宿清焉脚步不停,肩头微动,瞬间将花影的手震下?去。

花影吃痛收回手,掌心一阵麻意。

“抱歉。”宿清焉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大步往楼上去。

花影回过?神,立刻追上去:“你站住!我?们主子现?在不想见你,你听?不懂吗?”

她怒气冲冲地追上宿清焉,宿清焉已经驻足。他?立在二楼书阁敞开的书阁门前,望向里面。

扶薇已经从卧房下?来,正在书阁里。她坐在书案后,正低着头摆弄香料。

蘸碧给花影使了个?眼色,走到她身边,轻轻拉了她一下?,和她一起往楼下?去。

两个?月没住人,扶薇让人将书阁所有窗扇都大开,通通风。冬日的寒风灌进屋内,风不大,却带着卯了劲儿的寒意。

宿清焉望向扶薇好?一会?儿,她一直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拾弄着香纂,没有抬头看他?。

门口?摆放着几个?箱子,是还没有来得及收进衣橱的棉衣。

宿清焉走过?去,从衣橱里拿了件裘衣出来,走到扶薇身边,将裘衣披在她的身上。

雪白?的绒毛轻轻抚触着扶薇的颈侧。

扶薇削香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她用波澜不惊的语气,淡淡开口?:“你都知?道了。”

“他?们和我?说了许多?。”宿清焉语气温和,听?不出有异。

“你不会?不信他?们吧。”扶薇轻笑一声,带着丝嘲意。

“我?总要来问问你,听?你说。”

扶薇又是笑:“难道我?说没有,你就信我?不信他?们?”

“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亲近之?人,合该是我?最信任之?人。”他?字字朗朗,坚决且认真。

扶薇捏着手里的香料,不知?道怎么再下?刀。她将香料转了个?方向,从另一头重新开始削。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扶薇仍旧笑,“我?和你弟弟,什么都做过?了。”

“还有,你刚拿来的这件裘衣,正是你弟弟做的。会?不会?觉得眼熟?那些你不敢杀的狐狸,被你弟弟做成了裘衣。”

宿清焉视线落在扶薇身上的这件白?狐裘上。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

忽然?之?间的沉默,让书阁陷入僵局。时?不时?刮进来的寒风,再添了几许寂寥萧瑟。

良久,宿清焉抬步。

扶薇以为他?要走了,他?却在扶薇身边蹲下?来。他?伸手,握住扶薇的手,将她手里总也削不完的香料拿开。

“薇薇,我?想知?道……你还喜不喜欢我?。”他?轻轻地问,声线低浅,仿佛风一吹就散。

扶薇终于抬起眼睛望向他?。

他?还是用那样一双干净的眼眸望着她。他?一片赤子之?心,也要她坦诚相待。

扶薇以前经常逗弄宿清焉,甚至喜欢对他?撒娇,痴缠着他?。她以前可以对宿清焉花言巧语说尽海誓山盟,可今朝望着他?的眼睛,那句喜欢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她将目光移开了。

半晌,宿清焉松开她的手。他?直起身,缓步往外走。

扶薇听?着宿清焉下?楼的声音,笑了笑。

她心想宿清焉确实是个?君子,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丑闻,他?居然?还能维持君子风度,彬彬有礼。不质问也不发怒。

这样也好?,她原先还担心宿清焉气急败坏的质问。原是她想多?了,并没有这一遭。

窗户开得久,寒气太多?,再厚的裘衣也不管用。扶薇偏过?脸去,一阵断断续续地咳。咳得疼了、卷了,自然?也就不咳了。

她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轻轻靠着椅背。

又过?了半个?时?辰,到了用膳的时?候,蘸碧和灵沼端着饭菜送进来。

扶薇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却怔了怔。她重新审视桌上的几道菜。

“谁做的?”她急声问。

灵沼的一双杏眼一下?子亮起来,惊奇问:“主子,您一口?就能尝出来是姑爷做的?姑爷做好?了饭菜才走的。”

扶薇陷入迷茫。

宿清焉什么意思?将君子之?风继续到底吗?

宿清焉到了家,远远看见母亲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他?快步走过?去帮忙。

“母亲,你去歇着吧。我?来。”

他?对梅姑微笑着,“这段时?日让母亲担心了。”

梅姑望着宿清焉的眉眼,轻轻点了点头,眼里却浮现?了一抹黯然?。

她很快将眼中的低落赶走,慈声道:“收到你的信了。你好?好?的就行。你顾叔来了,带了好?些东西来。今年在咱们家过?年。现?在正在后院呢,你去陪他?说说话?。”

“好?。”宿清焉答应,先将盆里最后的两件衣裳挂起来,才转身快步穿过?走廊,往后院去。

顾琅大大咧咧地坐在长凳上,半眯着眼瞭望着落日。酒壶放在他?身边,几乎被他?喝光了,酒味儿飘到了他?身上。

“顾叔。”宿清焉搬来一个?木椅,端端正正地在他?对面坐下?来。

顾琅看着他?这举手投足间的气度,脱口?而出:“你还真像你爹。”

话?一出口?,他?顿觉失言,瞬间醒了酒。

宿清焉意外地看向顾琅,诧异问:“顾叔见到我?父亲?”

顾琅笑了一下?,反问:“你不知?道我?和你父亲的关系?”

宿清焉摇头。顾琅是宿流峥的师父,他?与顾琅接触本来就不多?。

“我?是你父亲的弟弟。”

宿清焉愕然?。他?虽知?道顾叔一直喊母亲嫂子,可他?之?前一直以为这是按年龄排的称呼,竟真的是嫂子?

梅姑端着一壶茶水走到后院,她将茶水放在小方桌上,瞥一眼快空了的酒壶,说:“别喝酒了,吃茶吧。”

顾琅深看了梅姑一眼,转头对宿清焉说:“你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父亲大名吧?你父亲姓顾,单名一个?琳。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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