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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见王雱蹬蹬蹬地往外跑,不免对王安石说:“这小子,一听到他阿琰妹妹就跑这么急。”

王安石对司马琰印象很不错,那孩子又聪明又乖巧,和他这上房揭瓦的儿子可不一样。他说:“难得遇到个能和他说得上话的,他自然欢喜。”

两个人边说话边往外走,外头已经有不少人往御街方向走,都是去看火龙的。王雱这会儿已经熟门熟路地跑到国子学门前,嘴巴甜得抹了蜜一样,机灵地向司马光夫妇拜年。

司马光掏出个红封递给他,笑着说:“新一年可得少让你爹操心了。”

王雱乖乖谢了司马光,口里却说:“那可不行,我爹就爱为我操心。”他目光瞄向司马琰,见司马琰换了身新衣服,外套是红通通的袄子,顿时觉得天底下的妈妈都是一个审美,觉得自己儿子/女儿贼适合大红色。没错,他身上也是红通通的棉袄子!

王雱笑嘻嘻地拉起司马琰的手,又蹬蹬蹬往他爹娘那边跑,替脸皮薄的司马琰讨压岁钱:“爹,娘,阿琰妹妹给你们拜年了!”

吴氏一看,两个小孩身高差不多,都穿着红袄子,脸颊被风吹得白里透红,瞧着怪喜庆。她柔声训道:“你自己一个人跑来跑去就算了,还拉着你阿琰妹妹跑,摔着了你阿琰妹妹怎么办?”边说着她边掏出个红封递给司马琰,“阿琰,雱儿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司马琰可没王雱脸皮厚,她收下吴氏的红封后规规矩矩地道了谢,才说:“他没有欺负我。”

两个人跟着人流往御街走去,不一会儿便看到火龙从南熏门那边进城,一路沿着御街前行,沿途走走停停,仿佛在向每一个往来的路人致意。王雱和司马琰个儿矮,人一多什么都瞧不见,还得让王安石和司马光把他们抱起来才能看个大概。

两个人被各自的父亲抱着,都有些不自在:其实他们对火龙真没兴趣呀~

忽然,朱雀门的方向传来“嘭”“嘭”“嘭”的几声异响。

王雱拉拉司马琰的袖子和她一起往天上看去。

灿亮的焰火争相在朱雀门上空炸开,绽放出绚烂夺目的烟花。王雱和司马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还没散去的烟火。

既然已经来到这个繁华的时代,他们就好好跟着他们的大佬爹到处看一看吧!

关于“我们是不是露馅了”这个问题的交流戛然而止,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再去提这件事。提了还能怎么样,该露馅的还是会露馅,适当地比别人超前一点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司马琰把王雱带来的种子拿出来。

这些种子囊括药用、食用、观赏用,王雱头一回去买时直接说每样只要一点点,全都给他来一份。量太少人家不肯给他包,他索性记下种类,回家自己做了许多两指宽的小纸包逐一写上名儿,第二天再去买!摊主都觉得这小孩着实稀罕,大多只意思意思收了点钱,甚至还有免费送他一撮的。

司马琰沉吟片刻,指着灶房的方向说:“我们在外头搭个暖棚子,要不然大冬天的可能种不活。”她挑了一包韭菜种子,保守地估计,“不如你明儿多买一些韭菜种子,这个可能容易活。”

王雱欣然同意。韭菜炒蛋,香喷喷,还壮阳!

两个人有了主意,便到处找材料。司马琰选的地临近灶房,做饭生火时暖烘烘的,温度有保障。透光的薄膜不存在,用布又肯定会被打,看来想兼顾采光和防寒肯定得人为操控了。两个小孩哼哧哼哧地用木柴搭了个架子,又用结实纤长的细草绳把一撮撮引火用的稻杆、竹叶、干蕨草捆一起,做成了可以轻松揭开的“棚顶”。

这样一来,阳光好的时候可以早早掀开棚顶让它好好长,天气不好和入夜之后可以盖上棚顶防寒保暖。王雱没设计过这样的小工程,不过知道要求之后对他而言自然是小意思。

可惜他们还太小了,忙活了一通,司马琰和王雱额头上都渗着细汗。

王雱感叹:“劳动人民不容易啊。”

司马琰也觉得两只爪子酸酸软软的,认同地点头。时间不早了,两个人把顶棚盖上,洗了手,回屋里看王安石他们说话。

刚才两小孩在那闹腾,几个当爹当娘的还一起到窗边偷看过。这会儿见儿子女儿玩够了,王安石便笑问:“你们两个在弄什么?盖房子吗?”

“对!”王雱负责任地站出来回答,“天气太冷了,阿琰妹妹说种子在地下觉得冷,肯定不肯出来,所以我们给它们盖了暖棚子。等它们发现外面很暖和,一定会乖乖出来啦!”

司马光温言笑道:“这想法倒很不错。宫中就有暖房专门在冬天种植果蔬,过年时官家还会赏赐一些给有功之臣。”

对于古人也有温室种植这件事,王雱和司马琰都不觉得稀奇,人国子学还像后世一样有大考小考月考期末考呢!

司马光留王安石一家用了饭,亲自送他们到门前。

顺利会师,王雱心情棒极了。回家时煞有介事地数了从国子监到公租房的距离,对王安石说:“家里到国子学,不到两百步,爹,我明天还想去国子学找阿琰妹妹玩,不用你们带,我自个儿去。”

王安石不置可否。

王雱积极地踮起小短腿给王安石捏肩膀,早想好了说辞:“我今天和阿琰妹妹把种子种下去啦,我得每天去看看发没发芽!”

“也成,”王安石斜睨他,“每天背一段《论语》,背出了,早上我出门时便顺道把你带到国子学门口去。”

王雱眼珠子溜溜转。偷奸耍滑第一要诀,但凡领导安排的任务,你最好不要表现得很轻松,更不要提前做完。否则下回任务一准加倍~

他顿时一脸难色,小脸皱得不行,为难地说:“还要背下来吗?我怕记不住。”

王安石悠悠道:“早上不是记得挺清楚吗?还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振振有词得很。”

王雱毅然跑到书桌前坐下,哼哼唧唧地嘟囔:“背就背。”

第二天王雱才想起自己没问“一段《论语》”到底是多少,他估摸了一下,意思意思地把学而篇后面的为政篇给王安石背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