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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王后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

他走近一步,眸中有暗色化开。

唇畔的笑容温柔缥缈,月色映着他冷白的脸,像个谪仙,更像只阴灵。

一只全无温度的手偷偷抚上她的侧颈。

梅雪衣谨慎地攥住他冰冷的手,用自己温暖柔软的掌心包裹住他的五指,以防他忽然动手拧断她的脖子。

“沈修竹并无可取之处。”她牵着他,小心地离高台边缘更远了一些,“我为什么要跟他走?”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深邃黑眸中看不清任何情绪,他说得很慢,几乎一字一顿。

“我不喜欢他。”她撅起红润的唇。

他笑了笑:“我知道。”

“那我为什么要跟他走?”

“是啊。王后,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这么问着,却不像是想从她口中得到答案的样子。

他微微俯身,好像随时打算把她打横抱起来,从高台边上扔下去。

梅雪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和脑子有问题的人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

“陛下,我们先回宫吧。”隔着薄薄的黑袍,她轻轻攥住了他的胳膊,“你穿这样就出来!”

“你会心疼么?”他微勾着唇。

“嗯。”

“呵。”他淡淡一笑,显然是不信。

他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眼皮:“你看我的眼神,没有爱意。”

梅雪衣:“……”

这昏君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他自己也知道人是被他一道圣旨强召入宫的,能曲意奉迎就不错了,还要求眼神有爱意?未免强人所难。

不过他是暴君,是昏君,当然可以为所欲为。

算了,这么一点小事,还难不倒她。

她反手摘下了身上的雪绒大氅,往他的肩上环去。

他微微蹙眉,抬手阻止。

“自己穿回去。”他冷冷地说。

她抿唇笑了笑,手一扬。

那件雪绒大氅像一片巨大的厚雪花,顺着高台一角飞了下去。

“陛下挨冻,我与其心中难受,倒不如陪着你一起受冻。”她扬起双臂,在纷扬的飘雪中旋了个身。

雪白的鲛纱中衣裹着窈窕的身形,她就像一片雪,从天上误入人间。

他那幽黑深邃的瞳眸不自觉地重重一颤。

梅雪衣正要再转一圈,忽然天旋地转,落进了男人不算宽阔但非常有力的怀抱。

他死死搂住她,在她耳畔咬牙切齿,仿佛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梅雪衣……梅雪衣!”

“陛……下。”

只这么片刻,她的声音便冻得打颤了。

她挣出他的怀抱,退了两步,躬下身,脱掉毛靴也扔下高台,然后回身扑进他的怀里:“陛下既不信我心疼,那我就和陛下一样冻着!”

他盯着她,眸中有什么渐渐化开。

精致的唇角勾起少许,声线沙哑:“虚情假意也无所谓,但你最好骗我一辈子。”

梅雪衣在他怀里轻轻哆嗦着,心道:‘用不着一辈子,待我恢复实力,一定爬到你脑袋上面跳舞!’

柔软温暖的身体迅速冷却僵硬。

他扯唇一笑,把她抱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下摘星台。

梅雪衣窝在他胸前,冻得窸窸窣窣地发抖。

她见他披一件单袍,鞋也不穿在雪地里乱跑,便低估了严寒的威力。

真冷啊!

他怎么就不冷呢?

她抬眸望去,只见他的身后衬着黑色的巍峨高台,一轮圆月垂挂在高台一角,恰好罩在他的身后。他微扬着下颌,就像是映在月上的一尊玉石雕像。冰冷完美,弧线泛着清冽的寒光。

*

刚回到朝暮宫,梅雪衣就病倒了。

这具身体比她想象中更加脆弱,轻易就染上了风寒。

他搂着她,呼吸极沉。

他把她一双冻僵的小手置于心口。

她感觉到他的体温一丝一丝渡让给她,他自己就是一盏快熄的灯,光芒却全部照在她的身上。

他强摁着咳意,呼吸时不时就会变得异常短促。

稍不留神,真会误以为他用尽全部在爱着她。

其实……他只是有病。他爱的,既不是她血衣天魔,也不是大家闺秀梅雪衣。他早就在建朝暮宫、摘星台,他只是为自己的‘爱妻’筑了个巢,然后偏执地把她当成他的爱妻罢了。

如果某一天他的病好了,他可能会比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要更加凉薄。

身体稍微回暖之后,她感到头重脚轻,阵阵困意袭来。

她昏沉地倚着他,懒洋洋没话找话:“陛下思念太后和先王吗?”

此刻他情绪平静,就像一片无波的深海。

“不会。”他说,“把江山社稷交给我,他们便可放手云游太虚。我原以为母亲逝世时会有遗憾,有不舍,其实,她早已盼着与父亲团聚。我留不下她。”

梅雪衣:“……”阴灵可不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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