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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时不时地递给阿妧一碗茶,见她捧着茶咕噜咕噜地喝着,不由想到了当年。

与蒙昧的阿妧不同,她其实是记得那位阮姨娘的。

记忆里那个女子长年都在生病,可是脸上却总是有温柔的笑容,她看着那个傻傻地总是在地上滚的小傻子满眼都是宠爱。

仿佛不论阿妧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那样地爱着她。

后来,她死了,阿妧变得聪明了,可是曾经那一幕她却永远都忘不了。

单薄憔悴的女人将流着口水咿咿呀呀乖乖扑进怀里的小孩子抱着,就跟那是她的全部一样儿。

阿姣却总是不明白。

阮姨娘大概是生育两个女儿,因此虽然不大得宠,可南阳侯还是勉强对她不错,样样儿都比照乐阳郡主给她份例,可是阮姨娘这样锦衣玉食,却依旧那么单薄病弱,看起来苍白得厉害。她还总是躲着南阳侯夫人走。

也是从那个时候,对比了张扬得在南阳侯夫人面前炫耀得宠的乐阳郡主之后,低调躲闪的阮姨娘其实令阿姣对她的印象很好。她把自己关在小院子里不去争宠,阿姣就更对她有几分独特的印象。

阮姨娘没有阿萝和阿妧那么美丽,然而却总是很温柔。

她是真正地爱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却并没有看到她们如今光彩的人生。

也或许……

或许是阮姨娘的死,才令阿萝和阿妧拥有了眼前的这一切也说不定。

见阿妧仰着雪白的小脸儿开开心心的,阿姣就掩住了心中的思虑,笑吟吟地听着阿妧说话。

留在京中的几个姐妹里头,她也只亲近阿馨和阿妧了。

余下的姐妹,南阳侯府的两个庶女她从未打过交道,也不愿去亲近庶妹伤了母亲的心,生下的三房的阿芝和阿静……

阿姣就皱了皱眉。

“不喜欢你七姐姐就不喜欢,难道还一定要做出姐妹情深来叫人看笑话?”阿姣顿了顿就握着阿妧软乎乎的小爪子温声问道,“你八姐姐呢?她如今有没有挤兑你?”

林三太太才被拖走的时候,阿芝正经安静了一段时间,夹着尾巴做人。待过了一年多,当发现林三老爷虽然厌恶林三太太,可是对她这个女儿却并未厌弃,阿芝就又抖了起来,不敢在林三老爷面前闹事,却在姐妹齐聚的时候给了阿妧几次脸色看。

只是十姑娘是有靠山的人呢,一次阿芝当面说阿妧仗着年幼和男人纠缠不清,叫来接阿妧去王府玩儿的靖王听见,靖王抬手折了一旁的柳枝就给了阿芝一下子。

这一下子叫阿芝躺在床上一个多月,从此阿芝就不敢对阿妧露出敌意。只是却依旧横竖看不上她。

“还好吧,只是最近八姐姐总是回外祖家,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阿姣就牵着妹妹回了自己房里,进门叫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取了桌上的果子精细地扒皮,见阿妧感激地捧着果子小口小口地啃着,倒是觉得自己就跟养了个小孩子似的。

阿妧见她含笑看着自己,抓了抓头就含糊地说道,“我担心她着了她外祖家的道儿。”林三老爷如今对阿芝是彻底失望了,叫几个被自己亲自训诫过的大丫鬟来看管阿芝,之后就开始给阿芝寻摸人家。

再失望,可到底是亲闺女,林三老爷就觉得百般为难。

盖因阿芝的夫君人选不好挑啊。

这得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忍受阿芝?

都说若怨恨谁家,就养个败家闺女嫁给这家里,保证一家子都家破人亡。

阿芝就有点儿这儿意思了。

林三老爷又不能坑人,只是阿芝若还是在家中,他又担心阿芝往后嫁不出去越发心性不好,不得不硬着头皮想挑一个知道阿芝性情并且愿意看在林家权势的份儿上容忍阿芝的男子。

只是叫阿妧冷眼旁观的,阿芝如今的性子越发地坏了,尖酸刻薄,若说阿妤还知道装模作样,伪装自己是个娴静柔弱的美好女子,那阿芝就当真是什么都不在意了。她吃定了林三老爷不会不要自己的女儿,越发肆无忌惮。

小气刻薄,尖酸爱占小便宜,还总是一副矫揉造作的故作妩媚风流,总之,如今连太夫人都不乐意看见她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副继续非要和家里闹腾的阿芝,却偏偏和外祖家十分亲近,还有点儿言听计从的意思。

这可怎么好呢?

林三太太被拖走之后,阿芝的外祖家曾经来过人,仿佛是阿芝的舅母进府里来安慰她,阿妧只见过她们家一回,就在心底生出了巨大的疑惑。

她三叔的发妻,阿宁和林羽的生母,那是捡来的吧?

不然,怎么会和这一家子相差那么多。

只见过一面,阿妧就再也不想和那家里打交道。

只是阿芝却亲近极了,亲近得不得了。

她揉了揉自己雪白的小脸儿,简直不知该对阿姣说点儿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匪夷所思,只低声说道,“这两年八姐姐叫他们哄去了不少的首饰衣料。仿佛我听说三叔给八姐姐的金银都被他们要走了许多。大姐姐,我觉得若当真是很好的外祖家,那怎么可能会哄八姐姐的银子?我瞧着不好,只是从前提醒过八姐姐一回,她却当我是要害她。”

阿妧又不是二皮脸,阿芝既然不领情,她就再也不说了。

她正哼哼了两声,却见外头正走进来两个青年。

一个是靖王,一个是元英,这两位的目光分别落在姐妹两个人的身上。

只是见靖王脸色冷淡,元英脸色凝重,阿妧就歪了歪头。

“你这是怎么了?”见元英俊秀的脸上露出几分阴沉,阿姣急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元三公子在看见媳妇儿的一瞬间,微微缓和的俊秀的脸,摇头说道,“没什么,朝中出了些事儿。”

他顿了顿,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看了脸色平静的靖王一眼低声说道,“赵贵妃和恭侯只怕要不好过了。江东有悍匪造反,高举义旗,口口声声说是光复南朝,连未来南朝的皇帝都给挑好了,就是前朝皇子恭侯。如今就等着给他家陛下打下万里山河呢。”

虽然这份忠心令人钦佩,只是要命的是……

这位义士心中的陛下,还在帝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呢。

“要完。”元英就对恭侯下了一个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