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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东方公子,东方青枫就想起昨晚的事。

他表情凝滞。

偏偏元樱这时开口,她向站在亭子外的丫鬟问道:“哎,你们那个花辞小姐呢?”

昨天晚上那个蜂糖蜜糕,做得可真好吃啊,她家祖宗爱吃,吃了两块呢,她也爱吃,那个蜜糕特别香甜。

那丫鬟显然有些为难,低声行礼回道:“花辞姑娘……她病了,怕冲撞了各位贵客,今日没有过来。”

说是病了。

还不如说是吓坏了,昨天那场景,东方镇守史刀都拔了出来,花辞姑娘差点被诬陷成煞物,当场被除魔卫道了,若不是商酌府主拦着……她能不怕吗,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死活都不肯来。

刘司晨在旁边给元樱使眼色,快闭嘴吧你!

元樱察觉到不对劲,她说错话了?

“你说说你,大清早的,就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也不怕吃坏肚子。”刘司晨转移话题道。

“我,我力大无穷,什么都克化得动。”

元樱挟了一块鹿肉,小心地看了祖宗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沾了蘸料,放进嘴里,香!

李松英在几人对面,端着碗,小心地挟菜。

这桌子上的菜色丰盛的超出她想象,她知道眼前这几人可能是有身份的人,但是昨日见镇守史大人全程陪同他们,点头作揖的样子。

恐怕这几人比她想象的身份,还要更贵重些,所以她越发小心冀冀。

她挟了离自己最近的鱼头豆腐汤,只挟了块豆腐,结果入口又鲜又美,听说这汤还是用奶熬制的,真的好吃到能咬掉舌头。

真的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

她边吃,边看向桌上几人,察言观色。

元樱只顾着吃,喜欢吃肉。那位李公子,一直边吃边说话,看着很爱出风头的样子。

坐在她对面的阙姑娘,正慢条斯理地挟着一根白玉萝卜,吃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漫不经心的,浅尝辄止,与旁边的元樱胡吃海喝大相径庭。

元樱甚至连她主子盘子里不吃的食物,都拿过来吃掉,免得浪费粮食。

而另一边的东方公子……

他自从刚才看到阙姑娘走上雨花亭,眼睛就像长在阙姑娘身上似的。

坐下吃饭时,已经看了阙姑娘十几次了,他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甚至阙姑娘吃东西的时候,他侧过身看了许久,但这个许久,也许只是几瞬之间,但是在她眼里,总感觉不对劲。

李松英挟一口鱼头上面的嫩肉,然后目光在二人间扫了一眼,再挟一块豆腐,再扫一眼。

总觉得东方公子的眼神,就没从阙姑娘身上移开过。

他俩,真的不是一对儿吗?

而且,她发现,阙姑娘像是知道他在看自己似的,一次也没有看回去。

偶尔有一次,两人对视,但很快又分开了。

李松英只觉得,两人对视那一刹那,那个氛围感……

看得她眼睛发直,心里头小鹿乱撞,搞不懂为何人家看一眼,她倒是害羞了。

……应该不会吧。

虽说李松英也喜欢过人,桌子上其它两人元樱和李公子不懂,可她……

她忍住好似发现什么秘密的嘴角,低头猛喝燕窝。

“将军,我打听过,今日有一艘到风都城的货船,早上会经过花城码头,午时离开,若错过这艘货船,就要再等两日,两日后还有一艘客船经过花城。”

东方青枫闻言,放下筷子,道:“花城不易久留,商酌仍在朝廷监视之中,还是早点离开吧。”

刘司晨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吃过早饭,我让大家收拾一下早些过去”。

东方青枫目光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想到什么,低声对刘司晨道:“走的时候,记得跟府里厨子拿些点心,花城这边的特产,像她刚才说的那个什么蜂糖蜜糕,白玉蜂糕,玫瑰饼,还有……樱桃酥,这些多带些。”

刘司晨正有此意,据说这货船不像之前他们坐的客船,有专门请的厨师,货船伙食大体是不太好的,毕竟人家主业运货,不是拉人,拉人是顺带着。

所以,什么鸡腿烧鸭,鹿肉猪脚,点心当然也行,多多益善。

“到时候我再要些干粮,牛肉干什么的。”

东方青枫无声给了个眼神,然后笑了下拿起筷子,不动声色地吃了一口,手指轻点着桌面,然后看向她,唇角微微上扬。

正好被对面低头喝汤的李松英看到,整得她这顿饭吃得,心七上八下的,怦怦直跳。

要说不说,阙姑娘今日格外的美,之前的唇色看着还有些没有血色的样子,有点憔悴虚弱,现在瞧着就像装点盘子里的那颗水透樱桃。

吃东西的时候,每一次抿嘴尤其优雅好看,是真的美啊,难怪东方公子爱看,她也爱看,有时候看入迷,还忘记吃饭。

真正的秀色可餐。

阙清月喝了点粥,一双形状完美,狭且长的丹凤眼,轻轻一抬,瞥向了对面。

与对面那个喝粥都不忘瞪大眼睛盯着两人看了一早上的李松英,两人对上了眼。

你看什么呢?

阙清月是懂得眼神艺术的。

她不必说话,一个眼神,李松英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她赶紧低下头。

“松英。”阙清月抚开宽袖,放下碗,看着她。

李松英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望着阙清月。

阙清月低头拿起勺子,像闲聊般问道:“你到了风都城,亲戚可会来接你?”

她说的亲戚,自然是指她的表哥。

李松英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他,他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去找他,表哥是开绸缎铺的,还做成衣,也是成衣铺。”

“哦,那到了风都城,我们就先将你送到亲戚那里。”

李松英忙摆手,“不用了阙姑娘,我认识路,去过两次了,不会迷路的。”

阙清月边搅着粥,边看她,眯眸轻笑道:“那怎么行?”她说着往旁边看了一眼,“送佛送到西。”

“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码头上。”

元樱也在旁边说:“是啊!你就听我主子的,她说的话,没错的。”

李松英为难地笑了一下,只好点点头,再不太敢看对面了,感觉好像自己观察她和东方公子,被她发现了,虽然没有直说,但是……

她之前觉得阙姑娘看起来又美又文雅,一动一举精致又有气质,虽然人看起来有些清冷,但是又很照顾她。

现在却觉得,阙姑娘不理你的时候,那才是平安无事,她一旦理你,不是你要冒犯了,就是正在冒犯的路上。

……

东方青枫五人与商酌告辞,快马加鞭离开了镇守府。

赶往码头。

港口景色依旧,海天一线,流波汹涌。

遥遥望去,海面各种船只如倦鸟归巢般,不断向码头这边靠拢,甚是壮观。

不少打渔的渔船,也满载而归,空气中迷漫着鱼腥味,与海的气息。

他们要搭乘的这艘货船,比之前醉龙城坐的客船要大得多。

下舱较高,全是货舱,客舱只有货舱上面那一层。

几人上船之后,看到客舱的情况。

东方青枫扭头对刘司晨道:“这就是你找来的船?没有单厢?”

刘司晨也是第一次坐货船,没想到上船之后,是这情况,没有单厢,客舱这一层隔开了十几间,每间舱房大小还可以,但是一个舱房至少有八个人左右,就是俗称的大通铺。

“殿下。”刘司晨小声道:“如果等客船,我们还要再等两天,这艘船中午就开拔了,两天一夜就能到风都,且忍一忍。”出门在外,总会出现这种意外情况。

他家殿下战场露营帐篷都住过,何况区区船舱呢。

“我能忍。”东方青枫抱胸看向不远在站甲板上看海的阙清月:“你看那阙氏小公主,她能忍吗?你让她住通铺?”

刘司晨拉了下殿下:“通铺我问过了,男女分开,不会有事的,还有元樱在呢,我们千里迢迢赶路,连破庙都待过,船舱怎样也比破庙好多了,要是殿下你有八百私兵在,我们就不走水路。

现在走水路,还不是因为水路近一些,那祖宗能少受半个月的颠簸之苦,再说了,都上了船,现在也下不去了……”

难道还能游回去吗?

东方青枫倚在舱门一角,玄色革带紧束在他精瘦的腰腹处,他手里握着刀,望着甲板的方向,瞥了刘司晨一眼,转身走了。

阙清月与元樱进入她们拿到的船厢号。

元樱背上背着箱子,手里紧紧提着糕点鸡腿等吃食包袱。

离得近些,都能闻到那股食物的香味。

她明显感觉到自家祖宗进去后,船厢里的人都静默了,视线齐刷刷地盯过来。

就像是一只干净雪白美丽的丹顶鹤,突然掉进了水鸭窝里。

那种居高临下给人的震憾感。

使得阙清月犹豫地站在门口。

船厢里的人也犹豫着要不要让地方给她。

都没有动。

货船平时拉载的大多是平民,有银子的都去坐客船了,不会贪便宜在这船厢里挤。

东方青枫他们是例外,他们赶时间。

元樱见状,只好用手摆了摆:“让一让,给我们让个地方,我们也是这个厢号的。”她将手里的厢号牌亮了亮。

一群静默的人,终于骚动了下,给她们让出了一角。

船厢看着大,但坐下八个人就有点小了。

八号厢里基本都是女子,三个年长的,两个三十多岁,还有一个带着个娃娃,妇人正抱在怀里。

穿着都是布衣,要么灰色,灰蓝,最多有一位穿了件碎花布裙,拿了个碎花包袱。

见到阙清月时,还将包袱掩了掩。

阙清月走过去,站在那里,环顾四周,平时还看不出来,现在一对比,身上明明很低调的衣料,泛着一层真丝的莹光,贵得很的样子。

她看着元樱将柔软的棉垫铺在地板上,让她坐。

于是,阙清月在众人目光下,低头,单手提着衣摆,靠着木板船壁,坐下了,一腿盘着,一腿支起,手放在膝上。

厢里的人都盯着她一举一动,眼球随着她的动作转动。

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又娇又美,腿长腰细,还带着丝清冷之气。

坐在那也不看别人,只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

元樱将箱子和包袱放到里边。

阙清月看了眼。

“祖宗,你就忍一忍,先挤着,熬过今晚,估计明天晚上就到了。”

阙清月“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