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医务室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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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承今天很早就来学校了,他迫切想要逃离那个让他窒息的家,一秒都不愿多待。
昨夜,他枯坐在房间里一夜未睡,父亲坐最早一班航班出发前往釜山参加存储芯片二期项目的竣工仪式,父亲疯狂虐打他时只会捂着嘴哭泣的母亲今早却早早敲响他的房门,端着水和药站在门外,蹙着眉一脸心疼地看着他,想要给他涂药。
他最厌恶母亲这副模样,为什么总是在他被父亲虐打完之后,才哭哭啼啼地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是想让他理解她无能为力的立场吗?
可他理解不了,都说母亲可以豁出命来保护自己的孩子,可他的母亲是这世上最自私,最懦弱的人,她从未有过一次张开双臂,坚定地挡在他身前,保护过他。
他透过母亲脆弱可怜的表情,甚至隐隐约约看到了另一个人,徐善,她和母亲一样,像剔透的琉璃一般脆弱易碎,可却有着这世上最恶毒冷漠的心肠。
上高三以来他从未赢过徐善一次,每次都被她压一头,狠狠踩在脚下,父亲对待他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暴躁,一开始还只是冷暴力,可能是一周不同他说话,或者是冻结他的附属卡,后来就逐渐演变成了拳打脚踢,咒骂他是个没用的东西,视他为耻辱,而每次他挨打时,母亲只会站在父亲身后,捂着嘴哭。
比起父亲,姜承更厌恶她。
他不愿同母亲独处,也不愿看到母亲那副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背着书包,甚至没看她一眼,直接绕过她出了门。
他知道母亲肯定会因为他的冷漠而感到痛苦,可明明她也漠视了他的痛苦。
坐在座位上的姜承浑身没有一处不痛,比以往每次被父亲虐打过的滋味都要痛,胳膊,后背,身上到处都是可怖的青紫。
他眉眼很好看,清爽利落,可却被阴沉的神情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这一切都是拜徐善所赐,这个贱人!
要不是她故意把成绩单夹在文件夹里,父亲怎么可能识破,都是因为她!
姜承眉眼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郑裕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他早上去打网球了,没穿德亚高的制服,穿了件蓝白条纹的运动polo,黑色短裤,也没背书包,手里拎着个网球拍,慢吞吞走进来,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泛起运动过后的红潮,额边碎发被汗水濡湿,矜贵眉眼间藏着的那股躁动感愈发外露。
郑裕瞥见姜承,勾唇走到他座位旁,拿着沉甸甸的网球拍在他桌边轻敲两下:“怎么样?考了二等拿到什么奖励了?”
“车还是卡?”
姜承抬头和郑裕对视,没作声,整个人十分阴郁,表情极为难看,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奖励了车或者卡的模样。
郑裕撇撇嘴:“怎么这副表情?”
姜承脸色阴沉,咬牙挤出几个字:“被父亲发现了。”
郑裕有些惊讶,倚着他桌子搭了个边,另一只手不断翻转着网球拍:“发现了?你爸怎么发现的?”
“公章是真的,成绩单也是真的,他向老师求证了?”
姜承脸色很难看,声音里带着恨意和愤然:“徐善昨天过来给父亲送文件,她故意把成绩单夹在了文件夹里,被父亲看见了。”
郑裕了然,挑了挑眉:“你又挨打了?”
姜承低下头沉默。
他不说话,郑裕也知道,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现在正是盛夏,天气炎热,大家都穿春夏制服,就他一个人破天荒的穿了件长袖衬衫,一看就是又挨打了,想遮盖住身上的痕迹。
郑裕拿着网球拍在手上敲了一下,啧啧两声:“徐善这个贱丫头真够狠的。”
德亚高校园内部禁止任何社会车辆通行,再昂贵的私家车也要停在校门口,徐善从车上下来之后走的很慢,她膝盖麻木涨疼,快走两步就感觉钻心的痛,像千千万万根针刺入,带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德亚高依山而建,到处都是上坡路,要进入教学楼,还要爬过一个极长的阶梯,一共有多少节台阶徐善没有数过,但她站在台阶下只能看见教学楼的一个尖顶和外墙上爬着的常青藤。
她走的很慢,一节一节台阶往上走,过膝袜虽然遮盖住了可怖的伤痕,但她走路的姿势却明显有些怪异。
宋璟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四十分了,他匆匆进了校门,步履飞快,一节一节漫长的台阶被他甩在身后,走到一半,他的脚步却突然慢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少女背着书包,动作缓慢,一节一节台阶走着,柔顺幽黑的长卷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烟粉色的真皮制双肩包拉链上挂着一个小熊玩偶,鞋上的珍珠扣在阳光折射下,泛出干净的光线。
徐善走的慢,宋璟也放慢了脚步,保持着几节台阶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现在,神明洒在他们身上的阳光是同等的,也没有碍眼的人跳出来提醒他,他是条生活在阴暗淤泥里的蛆虫,不配沾染任何美好的事物。
宋璟希望这台阶能多一些,再多一些,徐善能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徐善进到教室,第一眼就和姜承对上了视线,他望着她的眼神就像淬了毒汁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如果视线能化为实质的话,徐善此刻可能已经被刺穿了,但他表现得越愤恨,徐善就越开心。
这证明她给姜父送去的那套定制的高尔夫球杆他用着一定很顺手,没有浪费她的心意。
郑裕身子倚在姜承的桌边,把网球拍竖起来,手交叠抵在上面,也顺着姜承的视线朝她望过来。
两人视线都盯在她身上,徐善也并没有觉得压迫,反倒冲姜承笑了一下,清凌凌的眼睛弯起来,像四月枝头的白栀子花。
在姜承看来这就是胜利者的挑衅,压抑着的满腔怒火瞬间腾然而起,将理智燃烧殆尽,在徐善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伸出了脚,将她狠狠绊倒。
就像徐善知道怎么对付他一样,他也知道怎么才能让徐善更疼,即使她穿了过膝袜,遮住膝盖,他依然能嗅到那股活血化瘀的药味。
徐善只要没有拿到一等就会被徐父罚跪,想来昨天也是一样。
他之所以知情,还是曾经他赢了徐善时,徐父亲自邀请他和父亲去的,目睹她狼狈的模样,徐父想让她把这种屈辱的滋味儿刻进骨子里。
徐善被姜承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下,身子向前扑去,膝盖着地,狠狠磕在地上,钻心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双手支撑着身体,侧过身子仰头望向姜承。
姜承坐在椅子上,垂着眼睛和徐善对视,眉眼寸寸冰冷,漫不经心地收回腿,毫不掩饰他故意的恶劣行径。
郑裕手撑着桌子,吹了个口哨,嘲讽道:“徐善,多大人了,走路还会摔倒?”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拿着手中的网球拍递到徐善眼前,开口:“抓着。”
徐善微微扬起下巴看他,郑裕唇边嗜着恶劣的笑。
一旦她抓住,郑裕就会松手,让她更难堪。
宋璟就在这时进来,他看见摔倒在地上的徐善,顿住脚步,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微微抬起,指尖蜷缩了一下,随即克制地攥紧。
见徐善迟迟没有动作,郑裕不耐地挑了挑眉:“怎么?不想起来?”
他垂眼睨着她,像打量货物一样。
德亚高的春夏制服上衣布料薄,包臀裙短,此刻徐善摔倒在地上,用手撑着身体,制服短袖微微向上爬了一寸,露出一截白皙莹润的腰身,可能是因为摔倒了痛吧,虽然没哭,但眼尾却红了,像簌簌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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