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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译过来便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人,和所有人都厌恶的人,都不如让所有好人喜欢,所有坏人厌恶的人。

以萧景曜的水平,这种简单的问答早就难不住他,给出答案的速度十分快。

孙夫子抚掌大笑,“你现在已经得之一二了。”

南川县心怀公道的百姓喜欢萧景曜,希望他顺利考上功名,当个庇护一方百姓的好官。如贾县令、苟师爷和孙耀祖等人,提到萧景曜就满心厌恶愤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这难道不能证明萧景曜已经具备了“君子”仁德风范了吗?

哦,还有个瘫痪在床的钱至善,在不知从谁那里得知是萧景曜撺掇钱夫人和钱璋放弃他后,整日对萧景曜咒骂不已。然后被钱璋散尽伺候的仆从,就留下一位哑翁为钱至善擦身喂饭。

而在钱至善耳边传闲话的那个下人,被钱璋狠狠打了一顿后发去城外别庄种地。名为种地,实则那人挨了重棒后已经高烧不退,将他送走,也就看他命大不大了。

为此,钱璋还特地备了厚礼向萧景曜登门致歉,说他治家不严,才让人有机会在钱至善耳边传闲话。

萧景曜也奇怪,传闲话的人是不是和钱家有仇?这个时候干出这种事,是生怕钱家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吧?万一自己是个小心眼记仇的,现在钱家可经不起自己的收拾。

钱璋苦笑一声,低头抹了一把脸,笑容讥讽,“我都要佩服我爹交友的本事了,那帮人还真没有害他的心思,就是听了传言按捺不住想让我爹知道,完全不考虑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初露少年棱角的钱璋冷酷地想,还好他不像他那个生父。

子不肖父,对某些特定阶级来说,等同于斩断了这个儿子的富贵路。甚至若是钱至善儿子多一点,他当众给了钱璋一个“子不类父”的评价,都极有可能让钱璋这个嫡长子由于各种意外不能继承家业。

但钱璋还是觉得,还好,他不像那个男人。

萧景曜叹了口气,看向钱璋的目光中顿时充满了同情。都说他被爹坑,甚至还有个败家子祖父和他爹一直挖坑让他填,但钱璋显然比他更惨。萧子敬和萧元青真的只是水平不够,对家人没话说,还是那种特别溺爱孩子的熊家长。

而钱至善……简直枉为人父。干的事情畜生连都不如。

但萧景曜还是提点了钱璋一句,“不要在外人面前表露出对你爹的厌恶。”

这个时代孝字当头,讲究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父母视子女如私产,肆意打骂,甚至失手打死,也不会被判罪。但若子女不孝,那就是大罪。

就算子女并未不孝,只要父母跑去公堂状告子女不孝,那不管事情如何,被状告的子女先得挨上十大板才能自己为自己辩解。

本朝还算好,前朝有位帝王南巡,正好碰上一位偏心的老妇人状告长子不孝,本意是为了给幼子多争一点家产。结果被帝王插了一手,老妇人所有的子孙全部斩首,老妇人自己被送回族里奉养。哦,族长一家还被帝王以治家不严的罪名流放三千里。

看完整个记载的萧景曜:“……”

封建帝王,真的随时都能给萧景曜一点随心所欲的小震撼。

本着不能我一个人震惊的原则,萧景曜把这个案子当故事讲给了钱璋听。

钱璋果然大受震撼,嘴巴大张,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个老妇人,回到族里后,也活不久吧?”

这个案子判的,绝了。无辜的不无辜的人全都被流放斩首,这就是帝王之怒吗?

钱璋背后一寒,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萧景曜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公子教我。”

若是他表现出对生父的厌恶,有歹人拿这事儿做把柄,说不定某一天他还真会因为这事儿锒铛入狱。

钱璋虽然碰上个渣爹,但他的祖父祖母和亲娘对他还是十分疼爱的。所以钱璋才能一边挨钱至善的揍,一边毫不掩饰对钱至善的愤恨。

真正被家暴得留下心理阴影的孩子,面对施暴者,大多不会有钱璋这份勇气。

萧景曜可怜钱璋的遭遇,也欣赏他的勇气和果敢,想到钱家也是南川县数得上的大商户,萧景曜就忍不住心思微动,对着钱璋招招手,“我现在要专心备考,等我考完试,得了空再找你说话,有笔买卖,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钱璋的眼神嗖的一下亮得堪比天上的星星。

在这样灼热的目光下,萧景曜忍不住有些诧异,“你为何如此激动?”

听闻钱璋已经逐步接手家里的生意了,怎么一听到有买卖做还会激动成这样?

“做买卖不激动,激动的是,和我做买卖的人,是公子你啊!”钱璋高兴得都忘记了在萧景曜面前维持住冷酷的形象,开开心心地手舞足蹈起来。

萧景曜的脑袋上挂满了问号,“至于吗?”

钱璋一边乐一边狠狠点头,“当然至于!”

这就是萧景曜的思维盲区了。在他干掉贾县令之后,只要智商超过60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必定前程远大。范进中举后多的是士绅前来送礼,还生怕他不收。萧景曜现在虽然还没有功名在身,但已经有许多智商在线的人想提前投资他了。

只是萧家的家业虽然被三代败家子败光了,也还留有不少底子。萧子敬和萧元青虽然败家却不贪财,又把萧景曜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生怕影响了萧景曜的名声,连刘慎行送的财物都不肯收,更别提其他士绅送来的厚礼了。

现在最让大户人家们羡慕的,竟然是当初他们全都看不上的纨绔们。

先前纨绔们嘻嘻哈哈和萧家齐心协力为刘慎行奔走,花银子替刘慎行上下打点,家里人没少抽他们。脑子坏掉啦,那可是县令大人!你们就算游手好闲,不为家里做贡献,也别作死为家里招祸!

现在贾县令伏法,孙耀祖散尽家财,带着全家艰难北上,打算去京城投奔他那个有大出息的姐姐。为非作歹的人见到这些作恶之人的惨状,被家人关在家里老老实实当鹌鹑,生怕萧景曜那天把他们也送去蹲大牢。

这个时候,和萧元青关系亲密的纨绔们瞬间就抖了起来,嘿嘿,你们现在想攀都攀不上的萧景曜,见了我们还会笑眯眯地叫我们一声叔父呢。让你们看不起我们,现在觉得我们有用处了吧?不好意思,滚远啦!

纨绔们根本不理会家中让他们刻意巴结萧景曜的要求,还嘻嘻哈哈对萧景曜吐槽,“呸,我们要是真这么干了,才是对曜儿的侮辱,是不是?”

萧景曜点头轻笑,和他们同仇敌忾,“没错,我与叔伯们的情谊,无需金银点缀。”

纨绔们十分感动,然后送了萧景曜一堆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几乎把市面上常见的和不常见的孩童玩具全都凑齐了,其样式之丰富,萧景曜几乎能在萧家办个大齐儿童游乐场。

收到玩具大礼包的萧景曜十分无语,瞅了一眼两眼望天的萧元青,再看看气势汹汹准备脱鞋揍人的萧子敬,萧景曜脑袋上飘过三个点。

钱璋说的没错,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么多个人都凑不齐一个完整的脑子,你们哪怕在一堆玩具里添些一支笔呢,好歹也能让萧元青说服萧子敬他们没有无意识地把萧景曜往纨绔的方向带。

萧子敬果然磨刀霍霍向混账儿子,大声咆哮,“他们不知道也就罢了,你也不知道曜儿马上就要参加科考了吗?”

萧元青抱头鼠窜,还不忘为自己辩解,“我这是相信曜儿的自制力!”

萧子敬:“……”

拳头更硬了,孽障受死!

县试在明年二月,现在已经到了八月底,仔细一算,留给萧景曜学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萧子敬这段日子本来就压力太大,睡觉都睡不安稳。现在好不容易把狗官下了大狱,萧子敬又发愁萧景曜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而在县试时发挥失误。

在萧子敬神经紧绷到顶点的时候,萧元青还整出这么一出花活。只能说,萧元青挨的每一顿打,都不是无辜的。

萧景曜笑着看着被萧子敬追杀的上蹿下跳的萧元青,真诚地感慨了一句,“祖父真是身强体健。”

瞧那鞋底挥舞的,多么孔武有力。

齐氏和师曼娘笑着对视一眼,自顾自喝茶,顺便仔细问一下萧景曜在私塾待得可否高兴。若是和同窗们相处愉快,再多学几年也没关系。

对齐氏和萧景曜来说,什么都没有萧景曜自身重要。神童之名固然令人羡慕,但若是萧景曜因此受累,她们宁可萧景曜没有神童之名。

什么浪费天赋不浪费天赋的,她们只知道,曜儿开心最重要。

萧家人一贯宠孩子,是真的没兴趣逼着孩子建功立业。不然的话,就萧元青那天生神力,萧子敬和齐氏若是能狠下心从小请严师教导他,长大后再让他去参加武举,不也能挣个官身回家?总比现在当个败家子好。

但萧子敬和齐氏还真就没有这么干。萧元青小时候娇气得很,他们也宠着。到了萧景曜,他们也是一样的做法。

只是萧景曜天生早慧,想要读书,想获得更高的地位来庇护家人。他们也尊重萧景曜的想法,让萧景曜埋头苦学,顶着压力去参加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