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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号舍的大小也是有规定的,总共三面墙,后墙高8尺,前檐高6尺,宽3尺,深4尺。萧景曜把单位一算迅速心算出来,一个号舍的面积大概在1.16平米左右。

当真是个鸽子笼。

不过这个“鸽子笼”设计得很巧妙,上下都有砖托,各放了一块木板,一上一下,正好成了桌椅。到了晚上,把两块木板合在一起,又成了可以让考生们睡觉的床。

也算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收益。匠人们的智慧,就藏在这些细节中。

萧景曜颇为新鲜地打量完这间号舍后,拎着考篮走进去,第一件事,不是拿出笔墨纸砚做好考试准备,而是先拿出帕子开始打扫卫生。

没办法,县试一年一次,也就是说号舍一年才正式用一次,虽然说每次开考前,考官都会让人把号舍打扫一遍。但这种口头任务,又没有人盯梢,还没有个检验标准,打扫成果必然十分感人。

反正萧景曜一眼就看到了木板上那一层灰,只能叹着气先搞卫生。

要是不把卫生打扫干净,直接等发卷之后就答题交卷。哦豁,恭喜阅卷考官减轻一份工作量。交上这样一份脏污的试卷,还想考功名?

卷子扔一边去,不看!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萧景曜该干活的时候毫不含糊,麻利地将号舍打扫干净,还有些庆幸他没“中大奖”,抽中考棚茅厕边上的臭号。

那滋味……萧景曜想想都窒息。

希望抽中臭号的倒霉蛋能稳住心态镇定考试。

县试总共考五场,不过都是当天交卷,萧景曜不用在这逼仄的号舍里睡几晚。

这时候,萧景曜年纪小,身量还未长成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这么狭窄的号舍,换做一个八尺大汉,坐着都要缩手缩脚,还得集中精神考试,有身体拖后腿,哪能全力施展?

萧景曜现在现在身量还未长开,坐在号舍里倒也不觉得缩手缩脚,不会有来自身体被束缚的苦恼。

考篮里的文房用具都被萧景曜拿了出来,一一摆在桌上。这些东西的价值可不低,笔和墨的质量都会影响考生的状态,以及答题效果。若是用了劣等的笔墨,考试的时候万一笔开叉了,或者墨水的杂质太多,在考卷上留下难看的印记,那就收拾收拾,下次再来吧。

后世考试也有卷面分一说,这个讲究字如其人的时代,就更不用多提了。

要注意的细节委实不少,萧景曜在心里过了一遍所有的注意事项后,终于有了闲心去打探周围的情况。

号舍隔着过道相望,萧景曜对面同样清理完号舍,坐下来休息的考生,给了对方一个微笑。

满头白头,脸上沟壑纵横的老人眼神复杂地看着萧景曜,心中滋味难辨。这就是天才吗?何其得上苍厚爱。

不过这位老者感慨的时间也不多,因为衙役马上就来发试卷了。

萧景曜接过试卷,小心翼翼地把答卷放在远离墨汁的一端,他可不想因为答卷染墨导致这次县试落榜。

考卷厚厚一沓,约摸20张左右,还有几张白纸,因着考生不许带纸进入考场,所以发下来的考卷中会有白纸,可以看做后世的草稿纸。

多年的考试习惯让萧景曜拿到试卷后,下意识地将考卷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很好,试题字迹十分清晰,萧景曜满意点头,一切还算顺利。

第一天考的是帖经,从四书五经中随便找出一句话,让考生答出上下文。

萧景曜一眼,嚯,这不就是后世的古诗文默写吗?只是范围大了点,近十本书都要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这种题,对一般考生还是难度的。毕竟这么多书,要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实在是对记忆力的巨大考验。

但这会给萧景曜带来一点困难吗?这家伙开了个过目不忘的挂,厚厚的《大齐律》都被他吃透玩出花了,这种只考记忆力不考理解力的题,对萧景曜来说,真的就是送分题。

古往今来,读书人为什么最羡慕有过目不忘能力的人?实在是这个技能太过逆天,普通学生翻来覆去背了忘忘了背,被先贤文章折磨得死去活来,甚至背个几年也未必能一字不差。

萧景曜呢?他就一边吃一边玩,顺手在书房待了几天,把萧元青当初念书时的书籍拿出来翻了一遍,就这么一字不漏地记住了,

要是萧景曜乐意,还能告诉别人这句话在哪本书的第几页第几行,从第几个字开始。

照相机记忆,恐怖如斯。

也就是萧景曜平时比较低调,就在蒙学班逗弄一下小屁孩。真在南川县的读书人面前露上这一手,别说还没考上功名的人了,就是已经有功名在身的人,晚上睡觉都要咬着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们为什么就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这样的天赋,想要!

萧景曜虽然自信,却不自大。在答题时,他充分实施了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的原则,落下的每一笔都十分慎重,绝对不允许自己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翻船。

有照相机记忆这个挂,萧景曜答起题来飞快。几乎都不用思考,看一眼题目,手就自发地写好了答案。

本来要考一天的县试,萧景曜竟然在中午之前就全部写完了。

萧景曜看着考篮里面,师曼娘和齐氏精心为他准备的吃食,顿时陷入了沉默。

这些东西,好像白带了?

萧景曜从来就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号舍逼仄,还因为不通风,有些许憋闷,反正都答完了卷,萧景曜索性收拾好东西直接起身准备交卷。

这也是他的老毛病了,每到考试,只要他写完后检查完毕,绝不会听老师的话一直在座位上坐到时间截止。

当初参加竞赛,萧景曜也是这么干的,差点把一众智商同样优越的同龄人的心态给搞崩。

现在都是单独的号舍,萧景曜提前交卷又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打击到同一考场的考生,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缩在这个小小的号舍里,回家休息不好吗?

于是萧景曜就这么拍拍手,轻轻松松地一手考篮一手试卷,来到了交卷的地方。

尹县令作为县试的主考官,当然在交卷处。他就是那个收卷人。

见萧景曜从容而来,尹县令略微有些黝黑的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诧异之色,“你就写完了?”

语调控制不住上扬,足以见得尹县令内心的震惊。

萧景曜恭敬地呈上自己的试卷,“回大人,学生已经答完所有试题。”

尹县令小心地接过萧景曜的试卷,看向萧景曜的目光十分温和,仿佛在看自家子侄一样宽厚,“既如此,你便回府好好歇歇。”

尹县令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根一半染了红色的长竹棍递给萧景曜。这叫考生照签,头部粘有交卷照票,萧景曜必须把这根考生照签交给门口的衙役查验后,才能出考场。

萧景曜离开后,尹县令看着萧景曜交上来的试卷,只略微扫了一眼,就知道萧景曜过目不忘的传言是真的。

师爷对萧景曜好奇,尹县令同样也想看看名扬南川的萧景曜到底秉性如何,只是科考在即,尹县令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耽误了萧景曜备考,所以一直没能见到萧景曜。

今日一见,尹县令只觉得对方同南川县学子相比,就如同皓月星辉,皓月当空,不见繁星。

这是萧家的宝树,亦是南川县的麒麟儿。

萧景曜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相貌过于出众的萧元青,双方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快步朝着对方走去。

“爹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是要考到晚上吗?你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两人同时发问,萧景曜见萧元青脸都白了,知道他可能想歪了,赶紧解释,“我提前做完了试卷,就交卷出来了。”

“啊?”萧元青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傻乎乎地看着萧景曜,“提前交卷?”

还能有这个操作?

萧景曜反问萧元青,“写完了就提前交卷出来,很奇怪吗?”

“……奇怪。”只会拖延课业求着夫子放宽时间的学渣萧元青差点哽咽,就算面前的这个天才是他儿子,他也受不了这个打击!

萧景曜不理会萧元青的故意耍宝,抬脚就往家走,“回去吧,今天起得太早,我回去补一觉。”

“什么?你没睡好?来来来,爹背你回家,爹力气大,跑步也快!你就在爹背上睡觉。”

“那你得把祖父祖母和娘亲都吓掉魂。”萧景曜想了想那个场面,自己闭着眼睛被萧元青急匆匆背着往家赶,萧子敬得吓得当场把祖宗牌位搬出来。

街上有人看到了,下午就可以听到“小公子快不行了”的传言。

偏偏萧元青脑补了萧子敬吓掉半条命的样子,乐得不行,非得缠着萧景曜,让萧景曜配合他演上这么一出。

这个爹,总是那么不靠谱!

萧景曜心累,大步朝前走,根本不理会萧元青的提议。

萧景曜提前交卷的事情,成为了今天最热门的话题。乐子人哪里都不缺,县试是多么重要的考试啊,能不能拿到府试的考试资格,全在这五天。

周围百姓们不懂考的那些帖经墨义,但他们喜欢看热闹,伸长着脖子等着看第一个出考场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