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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嬷嬷:“就……”

“大奶奶二奶奶来了。”

将?屋里?对话听了个真切的温氏和?孟蝶赶在贾嬷嬷开口前现身,直接打断了贾嬷嬷的话,这话若是让她说出口就不好了。

歪在椅子上的侯夫人就是一愣,她们俩怎么这个时候一块儿来了。

“祖母。”温氏和?孟蝶齐声喊道。

侯夫人:“怎么这会儿过来?有事?”

温氏笑道:“什么也瞒不过祖母,是有件事儿,原也应该拉着荟弟妹来,只是这件事算不得什么好事,她现在有身子,担心惊扰了她,这才只拉着二弟妹过来。”

孟蝶接口:“原也是想回母亲的,可她的应酬最?近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来回祖母。”

侯夫人指着绣墩:“坐吧。看来你们还挺急。”侯夫人在内宅一辈子,什么没经?过没见过?温氏和?孟蝶这般说,她就知道这两?人要整治下人,而这被整治的人里?面必然有与她亲厚之辈,所以才越过了她们的婆母到自己这边先回话。

温氏坐下道:“趁着刚开年,事情能料理就料理了。”

侯夫人:“到底什么事?”

温氏:“咱们府里?有下人赌钱。”看侯夫人一脸不在意,温氏追加解释:“不是那种闲暇时玩儿的叶子牌,是到外面赌坊里?面赌钱。这是个恶习,多少人为此家破人亡,四邻不宁。”

侯夫颇感意外:“家破人亡?”

温氏:“是,多少人家就是家里?有人沾了个赌字,最?后?搞得家业散尽,人丁飘零。”

侯夫人脸上毫无?波动,明显没往心里?去?。

孟蝶垂眸略一沉思就明白?了,大易朝不比梦中世界有互联网,那边的人哪怕宅在家中也能通过新闻等等渠道知道天下事,大易朝消息闭塞,很多人身边只要没有这样?的事就觉得世间没有这样?的事,套用一句互联网上的话,身边即世界。

侯夫人出身的荣国公府,嫁的勇毅侯府,两?府的爷们儿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赌钱的,她没亲眼见过,自然也就不太把这个当回事。想通了之后?,孟蝶眼珠一转:“祖母,您还记得年前我那铺子有次晚开门了么?好些人都问怎么了?”

侯夫人想了想:“有印象。”

孟蝶:“头?天晚上荣掌柜见了一对儿老夫妻,他?眼睛都哭得肿成了一条缝隙,又头?昏脑涨的,这才误了开铺子的时辰,至于为什么哭就是因为赌。”

侯夫人面露惊讶:“这是怎么回事?那对儿老夫妻又是谁?”

孟蝶:“那对儿老夫妻原本是扬州府的官牙,荣掌柜原也是扬州府的人,只不过父亲早丧,孤儿寡母的被族人欺负,等他?母亲被气死后?,族人更是要将?他?两?个妹妹卖入妓馆,年纪幼小的他?豁出命去?大闹了一场,这事儿没成却也被族人撵出了家门,家产也被叔伯霸占。”

侯夫人长叹一声:“这可怜的。”

孟蝶也跟着长叹一声:“那会儿他?两?个妹妹小的那个才两?岁,他?养不活只能自卖其身,偏他?又非要带着两?个妹妹,谁家肯买啊!也是赶巧儿,我祖父那时候正在湖州做官,官声尚可,那牙人就带着兄妹三人千里?迢迢到了湖州,废了好一番周折,将?三人卖入我娘家。”

“祖父怜惜他?小小年纪也知爱护家人,便让他?跟随着小主子们,平日里?跑个腿儿打个杂,顺便认几个字儿,长大了就做了掌柜。”

温氏接口:“苦尽甘来,他?这也是遇到了贵人,那牙人当真心善。”

侯夫人颔首:“荣掌柜也算是否极泰来。”

孟蝶叹息:“荣掌柜是否极泰来,可惜那牙人是好人没好报,摊上了个赌鬼儿子,弄得家破人亡。”

侯夫人坐直了身体。

孟蝶:“这牙人原有三个儿子,长子继承了他?官牙的身份,二子娶妻后?开了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偏偏小儿子不学无?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染上了那赌博的恶习,开始几十个铜板,后?来就变成了几两?几十两?银子的输赢。偏他?又会说,总说没有下次了,结果是一次又一次,什么样?的家业能经?得起这样?败?”

“没钱赌他?又从赌坊借钱,白?纸黑字的不还又怎么行?搅和?的他?大哥官牙身份也没了,又因着父母给他?拿了太多银子偏心太过,他?大哥带着妻儿一怒之下从家里?净身出户,走了。”

侯夫人蹙起眉头?,明显把这事儿听到了心里?:“长辈不该偏心,他?也总该吃到教训了。”

孟蝶摇头?:“哪能啊!他?还是继续赌,没钱就说他?哥哥开铺子的,让去?铺子里?要钱,搅合的他?二哥的铺子做不下去?,只能关门赔了好大一笔钱,二嫂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他?二哥心里?烦闷喝醉之后?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

侯夫人大惊失色:“啊!”

温氏也吃惊不小。

孟蝶:“就这他?也没长记性,依旧赌,没钱就抵押父母住的最?后?一套房子,那是牙人自己名下的房子,他?抵押当然不好使,可赌场那边哪能轻易饶过?整日里?派人去?骚扰他?们老夫妻不说,还派人去?骚扰他?二嫂子的娘家,那家人无?奈只能将?女?儿和?外孙外孙女?一并撵了出去?。他?又想把二哥的女?儿,他?的亲侄女?卖到青楼。”

侯夫人忍无?可忍一拍椅子扶手:“畜生!后?来呢?”

孟蝶:“牙人是祖父,父亡自然祖父说了算,哪能轮到他?一个叔叔?可赌坊和?青楼一直骚扰,牙人实在无?奈,偷偷贱价卖了房子,将?二儿媳和?孙子孙女?安排到了乡下,也是他?大儿子一家躲避的地?方,这样?就算被他?找到,大伯父尚在,也轮不到他?这么个叔父做主。”

温氏急了:“那他?们一家子就这么过日子不成?岂不是永无?宁日?”

孟蝶忙道:“哪能这么过日子,牙人听说我祖父被任命为刑部尚书,夫妻俩揣着最?后?的一点钱,从扬州不远千里?来寻荣掌柜。”孟蝶顿了一下:“他?们夫妻年纪大了,路途遥远,冬日里?赶路牙人摔断了腿,那点儿银子全看了病,最?后?一路乞讨方才到的京城,没等寻到我娘家大门儿,先一步昏倒在路旁。”

侯夫人听得眼睛上蒙了一层水雾,温氏擦了擦眼角,周围的丫鬟婆子纷纷跟着掉泪。

孟蝶:“也许是老天睁眼,那日荣掌柜出门想买些炸肉吃,路过街边看到乞丐,就过去?给些铜板,牙人娘子没认出他?,他?反而认出了当年的恩人。”

侯夫人急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孟蝶:“荣掌柜将?他?们夫妻接回,又找大夫给他?们看病,方才知道了事情始末,哭了一整宿后?向?我告假,准备去?一趟扬州,我担心他?出什么事,在庄子上挑了两?名健壮的男子,又雇佣了几名镖局的人,还求着大哥给扬州知府写了封信,真有什么,帮衬荣掌柜一把。”

侯夫人狠狠叹了口气:“荣掌柜回来了吗?”

孟蝶:“还没呢,这会儿天冷,运河不少路段都无?法行船,走旱路耗时长。”

侯夫人:“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

孟蝶:“诶。”

温氏趁机又说:“祖母,这赌博实在是个恶习,每每沾染必要家破人亡,弟妹说的这种绝不是个例。”

孟蝶立刻接口:“确实不是个例,不知祖母还是否记得,当初御史参我便是因为我收留一名女?子,她未婚夫去?我庄子吵闹反被王庄头?送官。”

侯夫人回忆了一下:“侯爷同我说过,我记得那女?子原本有个青梅竹马,已经?订婚,去?你们庄子闹的那个是到京城又订婚的,可是?”

孟蝶:“是,那女?子的兄长染上赌博恶习,拿不出银子还钱被赌坊追讨,他?就想把妹妹嫁给有逼死老婆前科的赌坊管事,用做还债。”

侯夫人彻底坐直了身体:“我全想起来了,这个丧天良的东西。那女?子现在怎么样?了?”

孟蝶:“踏实肯干,在我庄子上给我养蘑菇呢,还是小组长。她说要努力干活儿多攒些银子给自己赎身。她那青梅竹马也好,等着她呢。”

侯夫人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都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幸好没真的散了。”说完又看向?孟蝶:“要我看你也别要她的赎身银子了,身契直接给了她让她同青梅竹马早日完婚。她的身契银子我补给你,我再出几两?银子给她当嫁妆。”

孟蝶一笑:“那我先代?她谢祖母的赏。”

以前从未见到过赌鬼的侯夫人这会儿彻底留了心:“这赌博当真是恶习。”

孟蝶:“不瞒祖母,我那庄子上还有个妇人是个寡母,好容易将?儿子拉扯大,没等到安安心养老先等来儿子赌博没钱将?她卖身为奴。都说养儿防老,她这是养老防儿,不过那小子也没得好,他?家本就穷,还不起钱被赌场的人打了一顿死了,也算是恶有恶报。”

孟蝶做了个总结:“只因我那庄子上这两?年有太多的妇人都是因为此事被卖,我察觉到府里?有人赌博,这才急慌慌去?找大嫂。”

温氏接口:“少时在家,听得最?多的就是谁谁谁染了这赌博的恶习,导致货物供应不足,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最?终家业败尽。今儿我听弟妹说府里?有人赌博立刻急了,等不得母亲空闲,拉着她就来先回祖母。”

“这赌博的人向?来没有底线,他?们去?赌钱说不得就要仗着侯府的名头?输打赢要的,败坏侯府名声,这是一则,还有一则,府里?面的少爷不少,还有不知事的,若是被他?们带坏了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