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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蝶转头看向李蔼:“上次你同我说兵士尸首无法辨认身份的时候,会请血脉至亲到军营,让他们滴血到骸骨上,以此辨认尸首身份,可是?”

李蔼点?点?头:“赵戈,你回?去找主帅,把这里?事情?说一下,请东方先生带着木老三的骸骨过来验明身份。”

“是。”

公堂内一时间都没了声音,围观的百姓们议论之声也小了些,为国捐躯是英烈不假,可若是娘偷人生下来的,这真的是白璧有瑕。

董洪杰和唐沐年下意识的都看向孟蝶,见孟蝶老神在在,董洪杰就?知道稳了,当初他审讯师焕礼的时候,孟蝶就是这副表情。

林楚同样看向孟蝶,垂下眼眸仔细将孟蝶说过的话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林楚掀开眼皮看向被荣氏抱着的小桂花,他知道孟蝶剑指哪里?,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赵戈的动作很快,没用所有人等太久就?带来一位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者,老者手中抱着个不算大的盒子?。

李蔼站起身:“东方先生。”

孟蝶同样跟着起身:“劳烦先生了。”

身份最高的两个人起了身,董洪杰唐沐年和林楚同样起身,唐沐年一抱拳:“劳烦先生了。”

东方先生拱手还礼:“大人客气?。”

东方先生冲着门?外百姓拱拱手:“诸位,咱们军营里?有规定,所有兵士身上皆配有姓名?牌,这样一旦阵亡,也?能分得清楚谁是谁,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意外颇多,依旧有很多人会遗失姓名?牌并且伤到容颜,这个时候用常规方法就?无法辨认了,故此会将缺员兵士的父母或者同胞兄弟请到军营,骸骨经过处理之后,只要是血脉至亲的血液就?可以渗入到骸骨之中,这种办法来源于滴血认亲。”

百姓们纷纷点?头,有些人开始回?忆:“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我祖父活着的时候,说是我大祖父当兵,后来去了,他就?去了军营一趟辨认尸身。”

“是有这么回?事,我爹也?同我说过这个。”

……

介绍完毕要进行的事项,东方先生打开盒子?:“这里?面?是木老三的一只臂膀骸骨,为了确保真实,还请一位本地的差役先将血滴在骸骨之上。”

赵戈:“我来吧。”说着将手指划破,血液滴入骸骨之上。

血珠顺着惨白的骸骨流下,只留下一道浅淡的血痕,公堂之内所有人齐齐凑过去查看,纷纷点?头,东方先生又将盒子?捧到门?口,距离近的百姓也?能瞧了个真切。

“就?一点?痕迹,没融入进去。”有人大声给后面?的百姓解释。

东方先生捧着盒子?走到木老娘面?前:“为了确定这是木老三的骸骨,还请你也?滴一滴鲜血在上。”

唐沐年李蔼孟蝶董洪杰林楚赵戈连忙凑过来,木桩也?小心的凑过来盯着。

“我滴,我滴。”木老娘迫不及待的划破手指,将好大一颗血珠滴在骸骨上,这颗血珠并没有如同刚才赵戈那颗那般直接流淌而下,而是在骸骨上颤动了一下,慢慢的变小,最终在骸骨上流下一颗宛如红痣的存在。

东方先生:“是至亲,如此就?能确定这是木老三的骸骨了。”

“我来。”木桩划破自己的手指也?滴了一滴血上去。血珠在骸骨上颤抖,慢慢成为了一颗新的红痣。

木桩傻眼。东方先生捧着盒子?再次给外面?的百姓观看,百姓们同样傻眼,这木老三就?是木桩的亲骨肉,木老娘没偷人。

“那侄子?咋就?不好使呢?”

这句话问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林楚推波助澜了一句:“这侄子?真是外人不成?”

孟蝶冲着林楚微微颔首以示感?谢,心中忍不住赞叹,不愧能在皇帝身边伺候,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果然了得。

唐沐年心神震荡,眼睛看向木老大,难道说木老大不是木桩亲生的?

显然,木桩也?是这么想的,他仇视的看着木老大,木老大同样傻眼,不用人说,再次弄破自己的手指,迅速滴了一滴血上去,血珠颤动,留下一颗红痣。

唐沐年目瞪口呆:“东方先生,劳烦你验一验木耀的。”

木耀的血珠如同木家所有人那样在骸骨上轻轻颤动了一下,就?在木家人松口气?的时候,血珠迅速滑落,只在骸骨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与赵戈的血珠相差不大。

东方先生将盒子?捧给围观的百姓观看,离得近的人纷纷失声。所以侄子?真的是外人?这个想法不期然在每个人的心头涌现。可他们又忍不住的怀疑,侄子?又怎么会是外人呢?明明有血缘关系的。

木老大问出了大家心中的想法:“这、这亲侄儿怎么能是外人呢?”

孟蝶看了一眼木老大:“还是有区别的,木耀的血珠曾经在骸骨上短暂的停留了一下,然后才流下,这短暂的停留应该就?代表了血缘关系,只不过不是自己的亲骨肉,不是就?不是,只能是短暂的停留,最终同陌生人无异。”

木老大满脸茫然。

唐沐年和董洪杰久久不语,林楚半垂着眼皮不知道在考虑什么。公堂内外里?里?外外这么多人竟无一人发出声音,整个空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可能是过了一会儿,也?可能是过了好久,人群中有人道:“那这没儿子?又突然死去的咋办啊!”

说话人的声音并不大,与其说他是在问别人,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只是整个空间过于安静,他的自言自语也?被所有人清晰的听?到。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公堂内外的人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小桂花身上,突然接触到这么多意义不明的视线,小桂花瑟缩了一下,紧紧的贴着荣氏身体,将头埋在荣氏的脖颈处。

作为一个被家族式教育了几十年的人,唐沐年的三观认知在遭遇前所未有的动荡,他的认知在一步一步的崩塌,这哪是审案啊,分明是他的一场揪心历程。

深吸一口气?,唐沐年冲着荣氏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荣娘子?,能让小桂花也?试试吗?”

荣氏低头:“桂花,要在你手中扎一下,不会很疼的,马上就?过去了。”

小桂花没应声,倒是蹭蹭荣氏,颤巍巍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十分乖巧。

东方先生捧着盒子?走到小桂花身边,盒子?里?骸骨森森。

小桂花贴着荣氏,偷偷看了一眼东方先生,六岁的孩子?她已经知道很多事情?了,从长辈们的只言片语中,她听?出了一些端倪:“娘,那是爹爹吗?”

荣氏眼眶一红:“是,是你爹的骸骨。”

小桂花在荣氏怀中挺直身体,直视骸骨:“是给我拨浪鼓的爹爹吗?”

荣氏声音梗咽着:“对,亲手给你做拨浪鼓的爹爹,你爹活着的时候就?是用这手给你做的拨浪鼓。”

小桂花将一直抱着的小拨浪鼓拿在手中,将手伸入盒子?,细瘦的手连同着拨浪鼓碰到指骨:“爹爹,我是桂花。”

无论是围观的百姓还是公堂上的众多人,几乎在瞬间齐齐红了眼眶,有些人更是没忍住直接抹了一把眼睛。

想想刚刚木耀见到骸骨时脸上明显的惧怕,再看看眼下小桂花对骸骨展现的亲近,不用再去验证,侄子?就?是地地道道的外人,如何能比得上亲骨肉。

东方先生沉默了一下,依旧在荣氏的帮助下给小桂花手指上划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血珠凝结,东方先生牵着小桂花的手,将那滴血珠滴落在骸骨之上,血珠颤抖,最终留下一颗朱砂红痣。

公堂内外再次静默,好一会儿诸多议论声陡起:“侄子?真的是外人?”

“怎么不是外人,你是生了他还是养了他。”

“那不是也?有血缘关系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亲,远亲不如近邻。那么点?儿血缘关系有什么用?还得是自己的亲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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