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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敲打,周时锐神情专注,没注意到他,乐澄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好大、好空的房间,忽然做了个决定,摸出手机,给曹凡琴发了个消息。

他决定今天不当作精了。

这两天都不当了。

他低头在那发消息,周时锐终于发觉,目光瞥过来,问他:“要走了吗?”

乐澄有点子犹豫,还有点子纠结。

他就靠在书房的门框,对周时锐说:“我是要走的。”

过完生日,确实要走了。

周时锐垂下眼睫,盖住眸中神色,淡道:“…嗯,我送你。”

“那你想我走吗?”乐澄这样问。

周时锐忽地抬眸,喉咙不自觉地发紧:“……什么意思?”

乐澄换了个说法:“我是问呀,你要不要我,和你过个年啊?”

没有用“陪”,而是“和你”,没有可怜的情绪,而是单纯地想要这样做。

周时锐依然没什么表情,但他的声线明显紧绷沙哑:“那伯母伯父,怎么办?”

“后天就是除夕啦。”乐澄说,“我可以除夕下午再坐车回去,这样也算和你过年吧?我们可以提前说新年快乐!”

过年。

这个词对于周时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就像是生日、过年、节日,都没什么特别的。

但此刻,周时锐却在内心隐秘地期待起来,期待这个没什么特别的节日。

乐澄见他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不愿意,了然之余,其实还有一丢丢伤心。

他以为周时锐即使恐同,也是把他当朋友的,虽然周时锐对他界限明确,但人还是很好的,对他也不错。

“你……”乐澄问,“你怎么不说话?”

“那好吧。”乐澄伤心垂眸,“那我今天下午就……”

“好。”

“嗯?”乐澄没听清,“什么?”

“你和我过年吧。”周时锐注视着他,慢慢说,“乐澄。你留下来,和我过年。”

乐澄就知道!他才不是什么自恋的人呢!

乐澄美滋滋、又故作别扭地说:“好吧好吧,那我就留下来啦。”

话是这样说,但他的语气是笑着的。

“嗯。”周时锐应了声,沉静地眼眸注视着他,“中午想吃什么?”

-

因为要准备过年,但周时锐家里并没有什么材料,他平时请阿姨,不自己做饭。

乐澄提出要一起出去,买点食材除夕那天做饭吃。

在超市逛了几个小时,乐澄和周时锐满载而归,把冰箱填得满满的。

“诶?”乐澄忽然想起,“我们好像忘记买虾了!”

周时锐看了眼:“我出去买。”

乐澄:“不用不用。”他摇摇头,再专门出去一趟还蛮麻烦,“不吃虾也行。”

周时锐却意外坚持:“我去一趟,很方便,很快就会回来。”

“也行。”乐澄点头,“那我在家等你。”

周时锐握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沉默片刻,他说:“好。”

时间已经很晚了,周时锐来到超市的生鲜区,买了虾,天色已经黑透。

他开车回去,本应直接去地下车库,但他却莫名地,来到了自家楼下。

小区的路灯很亮,给人一种华丽、明亮的感觉,周时锐不知怎么想的,把车停下,打开车门,抬头看向自己的楼层。

很大的落地窗,楼层高,看不见什么,但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一个光点。

就是一个普通的光点。

——那是乐澄开着灯。

周时锐想,乐澄在做什么呢,应该是在灯下看电视,翘着脚,或许,还会吃他临走前,切的那一盘果切。

周时锐不再想了,他打开车门,启动,来到地下车库,坐电梯上去。

然后拿出钥匙,开门。

他提着东西,听见穿鞋的声音,然后乐澄就趿拉着拖鞋走到自己眼前了,和他想的一样。拿着小叉子,吃着一块水果,歪头问:“买回来啦,怎么这么慢呀。”

周时锐的胸腔渐渐被什么填满,他自己都没发觉,唇角微微牵起,“嗯”了一声:“给你买了甜点,要吃吗?”

“吃吃吃!”乐澄很积极,跟在他后边,紧紧的,像是一个小尾巴。

周时锐扭头,看着他穿着毛绒绒的睡衣,好像真的有尾巴。

他垂下眸子,把甜点放在桌上:“好,但要先吃完水果。”

-

真到了除夕这天,乐澄起床,就看到曹凡琴和乐书海给他发了消息。

[曹凡琴:澄澄今天下午几点回来?下午回来的时候,让小周送送你]

[乐书海:宝贝儿子,在你同学家玩得开心!爸爸等你回家!]

乐澄忍不住脸热,他们怎么都知道他在周时锐家?

这猜得也太准了吧!

他一一回复,然后起床,和周时锐开始布置家里。

他专门让周时锐买了窗花,然后沾水,在落地窗上贴了一排。

这样子真不好看,乐澄有点想笑,怕周时锐嫌弃,就说:“你别看它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协调,但是呢,很有年味!你说对不对?”

周时锐配合的:“是。”

乐澄又把买的福字贴门上,房间门和户外门都贴上了,不怎么美观,就是追求一个红红火火。

到中午时,两个人一起做饭,乐澄其实也会做饭,但和周时锐水平一样,会做点简单的,不过他比周时锐挑食,自己做的饭不可口,照样会嫌弃。

两个人一边看着菜谱,一边做饭,厨房很大,倒是很和谐,满满当当做了八个菜,乐澄抽空出来打开电视,然后调到中央台,看一年又一年。

其实他不爱看,就是想当个背景音。

热闹。有年味。

后半场乐澄被周时锐赶了出来,闲得无聊,心中一动,找了两个萝卜,洗干净。

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吃上饭,乐澄一边吃一边点评,但都是好评。

乐澄在饭桌上提议:“我们一会儿挖两个萝卜灯吧?”

周时锐露出不解的神情:“萝卜灯?”

“对。”乐澄说,“就是把萝卜挖空,在里面贴上棉芯,就可以当灯啦。”

乐澄笑眼弯弯:“这样,你正月十五,就可以点萝卜灯,很好看的!”

周时锐望着他,点头:“好。”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乐澄就和周时锐一起开始雕花灯。

两个人拿着小刀开始不停地挖,乐澄挖了一会儿,手握着刀柄累极了,耍赖让周时锐挖,他去给周时锐挖好的另一个萝卜灯雕花纹。

周时锐没说什么,接过来,看见乐澄垂着眼睫,睫毛长而密,很认真的神情,不自觉地微微撅着唇,然后刻了一个“福”字。

萝卜灯很快就挖好,乐澄把两个圆润的萝卜雕得很好看,然后喊周时锐过来刻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全部刻完。

[乐澄 周时锐]

乐澄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作,正高兴呢,又忽然皱起脸。

周时锐问:“怎么了?”

“现在这么好看。”乐澄慢慢说,“可到了正月十五那天,这个萝卜灯就不好看了,就蔫巴了。”

周时锐沉默片刻:“没事,还是一样的寓意。”

他拿出手机:“我们现在把他拍下来。”

“好。”乐澄也拿出手机,对着萝卜拍了一张,“留存一下它颜值巅峰的样子!”

周时锐把萝卜灯放到冰箱冷藏了,乐澄看了看时间,就回屋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是下午五点半的高铁。

乐澄带的东西很少,没两分钟就收拾完,他坐在床上,一扭头,发现周时锐正静静倚在门框,长腿显眼地交叠,看着自己。

见他转头,周时锐沉默了一会儿,问:“要走了么?”

“嗯。”乐澄点点头,“我得回去了。”

“好。”周时锐面色平静,“我开车送你。”

临下楼,周时锐看着乐澄,问他有没有忘记带什么:“身份证、手机、耳机、充电线、现金……”

乐澄摸摸,都带了,就点头:“放心,没忘记!”

他们就来到地下车库,然后坐进去。

这里离高铁站很近,开车挺快就到了,乐澄跳下车,周时锐把后备箱他的行李提出来。

乐澄就说:“周时锐,拜拜。”

周时锐抿了下唇:“……嗯。”

乐澄走了,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周时锐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驱车回家。

家里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周时锐用抹布擦了擦桌子,莫名觉得有些太安静了。

他学着乐澄的样子,把电视打开,听着热闹的背景音,继续擦桌子。

晚上八点,天外面黑透了。

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周时锐向来不喜欢看这些,他把中午没吃完的饭热了热,安静地吃完,然后收拾了一下,把餐桌变得和从前一样干净。

但也有些不一样。

乐澄在这里住了三天,餐桌前,有他修剪的小白花。

周时锐视线偏移,看到沙发上,乐澄最欢抱的那个抱枕。

还有落地窗,贴的那一排窗花。

乐澄折了很多小星星,摆在茶几的小盒子里,都是他无聊时打发时间做的。

周时锐仰面躺在沙发,把乐澄喜欢的那个抱枕拿过来,心里边有点空。

0点钟声敲响了,手机叮铃铃地响,好多群消息。

周时锐翻了一下,找到了乐澄祝他新年快乐的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