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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这个棉花梳,轻轻巧巧的把棉花梳出来,小姐便不会日日抱怨着剥棉籽了。

老仆人心里极想买两把,面上却不露分毫。

“老大爷,我们这棉花梳五文一把,你要买两把,我算你九文。”

“怎么这般贵。不就是半个鞋垫子?插竹签子?,有什么难的。”

“老大爷,你这就错了,这不是普通的竹签子?,这是我们平山村的特产,石竹签子?,这竹子?跟又?韧又?硬,要磨成这样光滑这样细致,废了老大劲头了。你看看,这竹签上尖下钝,保证不会从从垫子?里面漏出来。别小看这手?艺,不是经?年跟竹子?打?交道的老农,没有这巧手?削出来。像老大爷你们城里人,不是我说,没吃过刀削竹子?刀刀割肉的功夫,做不出这么漂亮的签子?来。”

“还有,你看着鞋垫,一个一个的穿孔,多?麻烦。这穿孔也是有讲究的,要力?气特别大,一把扎进?去,不能扎到一半就停了再扎,不然这孔歪了,竹签就不稳,不整齐了。这城里的大娘们,命好,哪里干过什么粗重功夫。不像我们农家人,时常干农活,力?气大,才?能扎出这么漂亮整齐的孔。”

李小寒这一段话,听着就十分有道理?,把那老仆人说服了。家里郎君一个读书人,也就他们这些老仆人可以削一削竹签子?,但自问真的没有这农家汉子?这手?艺。自家娘子?嘛,扎鞋底要停好几下呢。

“那你这也太贵了。两把刷子?,你都快比得上一斤肉了。八文两把。”

自古嫌货才?是买货人,李小寒耐心说道,“老大爷,你这竹签子?也不是一年用?的呀,明年你还能接着用?呢,这两年三年的,你这钱分摊开了,一年才?几文,省多?大功夫了。九文两把,我送你四根竹签子?,竹签子?折了你换上。”

“八文。四四四多?不好听,四根竹签子?,你这小姑娘多?小气,给我六根,六六大顺。”

“真就九文。老大爷,你相信我,这竹签子?真不好整,你看着细巧光滑的,我爹费了老大功夫了。爹,让大爷看看你的手?。”

李小寒没有说谎,连做几天棉花梳,尤其开始生疏了点,免不了刮伤,李贤东的手?上都是那小伤口。

老仆人瞄一眼李贤东蒲扇大的双手?,皮厚肉黑,遍布老茧,纵是如此,上面的小伤口仍然十分显眼。

但是,老仆人可不会心软,一文钱,能买一把新?鲜蔬菜呢,“说八文就八文,小姑娘开门红懂不懂,八文多?吉利。八文,给我拿两把棉花梳,。”

“成吧,看老大爷你是第一个开门客,咱们就成交了。爹,帮大爷把棉花梳串起来。”

李贤东乐呵呵一笑,拿两根麦秆,把那两把刷子?串起来。

“记得给我六根竹签子?啊。”大爷还不忘叮嘱。

“大爷,再没有你这样精明的人了。爹,给大爷绕上六根。”

老仆人接过棉花梳子?,再看那六根竹签也是大小一致光滑整齐的竹签子?,没有糊弄他,方掏出八文崭新?的铜钱。

李小寒接过八文铜钱,拿起来对着日光看一看,轻快的放进?腰间的钱袋里。

“哎,小姑娘,给我也来两把棉花梳,我刚一直在看的啊,八文钱一对,我也要六根竹签子?。”

“大娘呦,你可真精明。成,爹给大娘来一对棉花梳六根竹签子?。”

………

这人气就这样,开了个头便越来越旺,远远的便看到西市一个角落里面围着一堆人,都在说给我两把,给我两把,便有那好奇的问道:

“前面的,在买什么?”

“听说买那棉花梳,梳棉花的,好用?。”

“啥,棉花能梳,你咋知道?”

“我看了,那妇人一直在梳着呢,的确是又?快又?好。”

“你买了,多?少钱?”

“八文两把,有点小贵,不过那细致功夫,咱们城里人也的确是做不来。换算一下,能用?个两年,也值了。”

“那我也去看看。”

“快去。”

说话的人来到李贤东的摊位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上了,有人看新?鲜,有人买棉花梳,也有暗地琢磨,过了一个多?时辰,人群才?渐渐散去,李贤东家的棉花刷子?也买得差不多?了。

“闪开,闪开。”人群里有人大声喊,“麻五哥来了。”

稀疏的人群闪开一条道,一个二流子?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不远处有人悄悄嘀咕,“这农家汉子?要大出血了。”

“不是说咱们这西市是青帮的地盘,流动摊位只?交货就成了?如何要大出血?”

“那是一般人,那些老农民,自家挑一背篓蔬菜进?城卖,交了城门税,剩下的也不到十来文,再收钱,那老农直接吓跑了。拿点菜抵一抵,老农民也就从了,青帮他们那小一帮人也有个菜吃。这卖棉花梳的老农可不一样,独一份的生意,我看着,今天进?账了小半两银子?,拿个一把两把棉花梳哪里能糊弄过。况且那麻五,出了名的。”

说话的人暗示性的挑了挑眉,应答的人便懂了,这麻五,特别喜欢钱。

这边众人说道麻五,麻五也已经?走到李贤东面前,一抬头。

好家伙,怎么又?是这个人。

半个月前,麻五已经?盯上了来仁和堂卖杜仲的李贤东,计划都安排好了,结果被?自己大哥召集了回去,分析了半晌。

麻五没听太懂,只?记住了这个农人不是一般的农人,轻易不要惹。为此,麻五为了稳妥起见,已经?放过了李贤东,却不料在这西市自己的地盘里,又?遇到了。

咋的,哪哪哪发财都有这个老农民呢。以为他们收这保护费容易吗,那是跟其他帮派血肉相搏抢过来的。为了长远发展,平日一般也不敢收多?了。

现?如今,好不容易以为有点意外之财,结果还是空欢喜一场。

麻五的脸色便特别不喜,不悦的说,“我们的规矩你是懂的?”

“嗯嗯,懂的,懂的。”李贤东连忙递上两把棉花梳子?。

“嗯~~”麻五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李贤东赶忙再递上两把。

四把棉花梳,按照往日的规矩,那是足够的了。

麻五深吸一口气,示意旁边的跟班鼻涕娃接上,转身?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维持自己的想象,“在这个地方做事,就要守规矩。你们守规矩了,我们便不会危难你们。懂。”

说完顺手?从最后一个老农摊位上捞了两棵菘菜,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是,是,是,五哥我们都懂的。”有那油滑的小摊贩便出声巴结。

李小寒看着那麻五离去,心里挺费解,麻五离去的时候,那表情可不算大方啊,那实实在在是心痛的表情。

想不到,这古代收保护费的,虽然贪财,但还能克制得住。

走到远处的麻五,少收了好一笔钱,实在是心痛不堪。如果他知道李小寒对他的评价,恨不得大声说: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听大哥的。

可惜那麻五不知道,此刻他拿着这棉花刷子?左看右看,不停的嘀咕,“你真看见了,这两把刷子?卖八文?”

“五哥,我看得真真的,那妇人刷刷刷的梳羊毛,的确是又?快又?干净,那小姑娘说了,这里面特别有门道。”鼻涕娃说道。

然后,把李小寒的那番竹签与?扎孔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麻五越听眼神越亮,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发财路子?嘛。

这剥棉籽的活,可不止这西市里几十号的人,这个府城,冬日里需要剥棉籽的多?了去了。这竹签与?扎孔,有多?难,再难也拦不住他麻五哥发这独家生意的财。

“走,回家去。”

这边,李小寒等人不知道麻五已经?开始准备仿制他们这棉花梳的生意,并且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占领这个市场。

不过,除了麻五哥,还有更多?的人。

“来……来一把棉花梳。”

说话的是斜对面的篾匠,跟李贤东相似的手?掏出了五文钱。

常人家买来梳棉需要买两把,如果只?是买来仿制琢磨,买一把便够了。

李小寒看他一眼,这篾匠十分心虚的低下头,李小寒心中叹一口气,“爹,来一把棉花梳。收五文。”

“哎,”李贤东应到,度过一把棉花梳。

两个相似的老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成了交易。不过,终究是李贤东看起来更年轻一点,神态更飞扬一点。

那篾匠买了一把棉花梳之后,便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了,连货都不卖了。

王氏看着这,心都痛了, “如何能卖给那篾匠,这棉花梳的独一份的活计,肯定是瞒不住了。”

麻五来的时候,那棉花梳已经?没几把了。后来看那篾匠买了一把,李家人也同意卖,周边那卖菜的、卖木质小家具、卖吃食的,三三两两过来买一把,不到片刻,便把最后的清空了。

李小寒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悄悄劝解他娘,“娘,别生气了,那买一把回去琢磨的还算好的了,起码有一笔进?账,还有那心里暗记的,一把也不买,回去自己默默试验呢。这不算什么精巧的功夫,你看我爹,琢磨几下便做出来了。”

李小寒从不低估这个时代人的智慧,她见集市上这些精巧舒服的草鞋,这些编出花来的竹制品,这些镂空雕刻的木质家具,便明白,这个时代的人,实在是心灵手?巧。

就像赵氏,没油没糖的,为了让一个烙饼好吃,便不惜力?的烙上千层;就像李贤东,之前为了编草鞋卖,那一根根蒲草都细细的挑选大小一致的。

只?是衣食足方可知荣辱,过得苦了,为了吃饱穿暖,便不管一切的想功夫。什么不能偷着学,这个时代,还是不存在的。

你说他们没有不好意思嘛。他们也有,那个篾匠,一个精精巧巧的箩筐,才?卖两文钱,李小寒看他那生意也不咋地,来是怎样,走得时候差不多?原样挑回去。就这,这篾匠还花了五文钱买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