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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一家三口来到李生义家的时候, 李贵前已经挑好了猪,几?个?男丁正合力?将?那大?肥猪往一张结实的旧案桌上抬。

“二伯祖父,我们来啦。”李小寒笑眯眯的说?, “打?扰了, 送你一小坛酒, 我自己?泡的,你试一试。”

李小寒已经从李贤东手里套出, 李生义好一口小酒,因此这份礼再适合不过了。

李小寒还记得,自己家当初没有人帮忙盖房,自己?跑过来找到二伯祖父,希望二伯祖父帮他?爹一次,可是二伯祖父一家大?人都?不在, 她只能匆匆忙忙让堂妹留言。当时自己心里也不敢有把握, 不过第二天?, 二伯祖父带着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出现在李家宅地了。

当时这一份情义, 是要记住的。

后来虽然发生了许多事,包括带着李生义一家先?开始采割杜仲呀, 后来又有摘果子器、棉花梳、介绍打?井等, 要说?来来往往, 人情之间也算不清。

但是, 不管是李小寒, 还是李贤东、王氏, 都?记得这一份雪中送炭的情谊。

因着李生义年纪也不小了, 现在李生义家大?部分事务, 都?是大?儿子李贵前出面打?理?,李生义已经退到后头, 遇到大?事情的时候,才出面拿主?意,此时此刻也是这样。

李家大?宅里准备杀猪烧水忙个?不停,李生义坐在竹凳子上晃悠着,那竹凳子天?长日久成了深褐色,坐出一层淡淡的油润的光泽。

李小寒一家上前打?招呼,李生义方?才坐起来,接过李小寒手里那一坛子酒,说?道,“来就来了。年纪小小,还忒多礼。你年纪小,杀猪煞气重,跟着你大?丫姐到厢房里坐一坐,杀完猪再出来。大?丫,出来,带你小寒姐进去。”

平山村习俗,年纪小的小孩子不要看杀猪,煞气重,容易冲撞了。只李小寒想不到,自己?还属于年纪小的那一份。

果见李生义话落之后,叫大?丫的堂妹从厢房里出来,先?说?道,“祖父,说?了多少次,叫我荷花。小寒姐,你跟我进去吧,咱们不要在这里。”

叫大?丫,不,叫荷花的堂妹便是当日帮李小寒带话的堂妹,身材高挑,只比李小寒矮一点?点?,面上有点?黑,不过五官端正,看着就很爽朗。

李荷花是李贵后最小的女儿,李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儿,因此极受宠爱,对着她祖父李生义也不客气。

“知道了,荷花小丫头,进去吧。小小人家,莫吓破了胆。”李生义优哉游哉的说?道。

荷花嘴角一翘,不服道:“我根本?不怕。”不过却还是牵着李小寒的手去了东厢房。

李生义家格局和李生礼家极其相似,都?是正对门后一个?大?厅堂,然后左右各三间正房,东西各四间厢房。李荷花住在东厢第一间房。

李小寒跟着李荷花走了,李贤东和王氏还呆站着呢,李小寒只听到李生义极随意的说?,“贤东,你带着你媳妇到那边帮忙吧,我这里不用你。”

“是,二伯。”

李小寒听到他?爹说?话,回头看到,他?爹已经转身去帮忙按住猪,王氏反应比李贤东慢了一步,快步向厨房走去。

“小寒姐,你来。”李荷花带着李小寒走进厢房,关上厢房门,却留了一头门缝,李荷花一转身就扒在那门缝里往外看。

屋里还有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紧紧蹲在李荷花下方?,也是凑在门缝往外看。

李小寒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是她惊讶的表情过于明显,下面略大?的那个?小男孩抬头瞪了她一眼,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豆哥儿,不许对小寒姑姑无礼。”李荷花对着叫豆哥儿的小男孩斥道,然后转过头来十分犹豫和为难,“小寒姐,你是不是怕杀猪?”

糟了,万一小寒姐怕杀猪,她岂不是要陪小寒姐一起坐着,不能偷看杀猪了。

李荷花的话一落,豆哥儿眼睛都?瞪大?了,鄙视的神情十分明显,好像在说?:不是吧,这么大?一个?人还怕杀猪,胆子太小了吧。

连下面更小的那个?小男孩都?抬起头来看她,眼神跟豆哥儿一模一样。

李小寒不服气了,她岂是可以被两个?五六岁的小屁孩可以歧视的,立刻说?道,“不可能,我怎么会怕杀猪。”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李小寒立刻走到李荷花的另一边,扒拉着往外看。

于是,偷看杀猪四人组成立了。

门外,水井不远处,李贵前带着人已经用两个?手指粗的麻绳将?肥猪捆住,然后李贵后、李家金、李家银、李家才分别按住猪的四条腿,李贵前开始用盆子接水用到稻草刷子将?那猪刷洗干净。

天?冷、水凉,那猪死命的叫唤、挣扎,按住猪的人开始扎马步,薄衫下的肌肉开始隆起来了。杀猪容易弄湿衣裳,因此大?家都?是冷天?里穿着一个?薄衣服。

李贤东就想要脱衣服帮忙,李贵前连忙制止他?,“贤东,你别弄湿了衣裳,你帮我们吊水。”

李小寒见二伯祖父家里也打?了一口水井,周边也砌了青砖,想来也有水道,估计杜仲卖了不少钱。

不过也是,二伯祖父家好几?个?男丁,听闻后来是两个?男丁配一个?女眷一队的,全家分几?队去搜索杜仲皮。这治家之道,李小寒也是不得不写一个?服字。

心中思索不过片刻功夫,不多一会,李贵前已经把那猪刷洗干净了。李生义围着猪走一圈,喊道,“老大?媳妇,把小寒给?我那坛子酒倒一碗过来。”

李小寒微微睁眼,这么快就喝上了吗?虽然她本?意也是想要这个?效果。

前边李贤东倒是略带犹豫道,“二伯,那酒是小寒再泡过的,你不一定喝得惯。”

这种重要关头,要不还是用回原来的酒吧?

“你没喝过?”李生义皱眉问。

“我喝过了。”

“咋样。”

“挺好的。”

“那不就成了。你这性子,就是不够果敢。”

李生义不搭理?李贤东,随手提起酒坛子,倒了大?半碗,仰起头,直接闷了一大?口,喷到地上。

这一口酒,不是喝的,这是送猪入黄泉的上路酒。

往常每年这仪式是正常的,不料这次李生义喷完酒之后,猛咳几?下,咳完之后还怒瞪了李贤东几?眼。

李贤东怂怂的低下头,他?已经提醒过了。

不料李生义瞪完李贤东,又抬起碗把碗里的酒喝得一口不剩,脸色变得极红,大?喝一声,“好!”

然后拿起杀猪刀,扎起马步,就那么恰恰好,挡住了李小寒等人的视线。

只听见一阵极惨烈极难听的猪叫唤,然后四个?猪脚剧烈晃动?,却被旁边的人死死按住。

总之,这一刻,老话说?的杀猪一样的惨叫,那是极其贴切的形容了。

“老是这样,我祖父每年都?恰恰好挡住了。”李荷花嘟嘟囔。

豆哥儿两个?小豆丁也一起佯装大?人叹气,“唉,老没劲了。我们又不是那三岁的小孩了。”

李小寒笑道,“那你们几?岁了?”

“我六岁了。”

“我五岁了。”

哈哈哈。

两个?小豆丁听不见李小寒心内的狂笑,只耷拉着头爬上炕。

李小寒又问道,“你们不看了?”

两个?小豆丁已经不想说?话,倒是李荷花解释道,“没啥有意思的,就是等猪血流尽。等流完猪血,伯母就会过来叫我们出去的了。”

“二伯祖父是不是早知道我们偷看,专门挡住我们的呀?”李小寒心中猜测,问道。

“肯定是的。”李荷花应道,“豆哥儿他?们就算了,为什么我都?不能看呢。”

“姑姑,你不能这样,你跟我们是一齐的。”豆哥儿抗议道。

“原来太祖父是故意的呀。怪不得,怪不得,我每年都?看不到。”另一个?小娃娃倒是没有被带偏,只是才恍然大?悟到。

“瓜哥儿你说?得对,祖父实在太狡猾了。”豆哥儿愤愤不平的说?。

于是李小寒知道另一个?小孩叫瓜哥儿,不过她记得应该还有一个?娃娃,便问道,“你们弟弟呢?”

“你说?菜哥儿啊?他?太小了,杀猪叫都?听不得,我娘带他?去后院了。”豆哥儿回道。

“菜哥儿的确太小了,才3岁,是应该到后院的。”瓜果儿一本?正经的说?。

“是呀。”

两个?小屁孩头碰头说?一下对菜哥儿的担心,然后还有对太祖父的不满等等,把李小寒听得差点?憋不住笑。

“小寒姐,你别理?他?们两,你过来坐。”李荷花招呼李小寒坐到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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