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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当晚做了个梦。

梦回十年前。

她是在十年前得知婚约这回事的。

第一反应是,荒唐。

可是奶奶身体孱弱地躺在床上,她精神状态一向不太好,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清醒的时候远少于昏沉沉的时候了。

“我和他奶奶以前特别要好,原本约定了以后成亲家的,可是下面都是儿子。”那是她难得清醒的时候了,说话的语速缓慢,说一句就得停顿半分钟,可她的语气里是开心的,欣喜的,“这桩婚事原本是要作废的,可雅君喜欢你,在你生下来之后就说要和咱家当亲家,那时候我也是点头的。”

“奶奶就你这么一个孙女,自然是希望你幸福的。”她摸着朝夕的手,她是真的老了,皮肤皱巴巴的,新陈代谢逐渐缓慢,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按了慢速键一般,“奶奶问过你哥哥,陆程安是个不错的人,他和你哥哥很要好,你哥哥的眼光总归是不错的。”

她说着说着,语序渐渐没有条理,最后又昏沉沉的睡去了。

朝夕在她房间里待了很久。

这个圈子里有太多的婚约,有的作数,有的不作数。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婚约,奶奶这些年也没同她当面提过,只是临了临了,突然提起这件事来。想来和前几日陆家奶奶过来也有关系。

老人似乎真的到了年纪,总会想起一些憾事。

最遗憾的怕就是这件。

老人太当真了。

朝夕叹了一口气,帮她掖了掖被子。

算了。

当真就当真吧。

她出门之后,就撞到一个小孩。

是表叔的孩子。

小孩子漂亮得很,最喜欢朝夕,见到朝夕就拉着她往外走,“姐姐,出去,玩。”

朝夕捏捏她的脸:“好。”

她拉着朵朵在前院玩耍,小姑娘硬要玩捉迷藏。

朝夕蹲下身,蒙着眼,轻声倒数。

小姑娘捉迷藏玩的也不得章法,朝夕问她:“藏好了吗?”

小丫头俏声应她:“藏好啦。”

朝夕伸回手,站起来之后不到一分钟就找到了小丫头。

小丫头被找到,委委屈屈地憋着嘴,“你作弊,你偷看我。”边说,眼里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朝夕连忙从口袋里拿出饼干来,她拿着饼干喂她,声音甜柔,如春风过境般:“朵朵吃饼干好不好呀,不要哭啦。”

小丫头的拙劣演技在看到饼干的时候消失。

朝夕连忙收回饼干。

逗小丫头着实有趣,她忍不住侧眸浅笑。

看到陆程安,就是在这一瞬。

暮春时节,前院的樱花都已全数开放,嫩粉色的花朵被风一吹就在空中飞舞,男人站在不远处的石路上,身上的白衬衣被风吹起,他当时还是少年。

五官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一般,长着一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眼尾轻挑,染上无边春色,身形笔挺,双腿颀长。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在看他,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笑意。

朝夕就是这个时候醒来的。

当时少年青葱,笑容狂妄张扬;而今他身上带着成熟男人的气息,连笑都万分收敛几分克制,可昨晚抵着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数不尽的吞噬欲和占有欲。

这个男人,太危险。

朝夕想。

他对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却又无法成为谁的裙下之臣。

他太危险。

爱上他,更危险。

·

她在家里待了几天。

江渔的事情得到解决,林秉扬和江渔的公关一同发声,说明二人只是朋友关系。毕竟林秉扬正处事业上升期,哪怕再喜欢江渔,哪怕真和江渔有那么一段恋情,公司那边都不会承认。而江渔经过这一遭,彻底地把他拉黑。

江烟说她太冷血,“人毕竟也是认真喜欢你的。”

江渔在厨房的中岛台上喝着牛奶麦片,她面无表情道:“经过这一遭,他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江烟:“这你又知道了?”

江渔:“那晚我和他还有我们的经纪人在一起,他的经纪人和他说,他一旦承认了恋情,接下去的代言和通告就会少至少一半,新约的几个电视剧可能也会解约,他沉默了。”

她说话时神情冷淡,“你看,爱情在钱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江烟怯怯反驳:“但我还是相信爱情是凌驾在金钱之上的。”

朝夕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她笑着:“所以你还是小姑娘嘛。”

只有小姑娘才会相信真心。

才会毫无顾忌并且义无反顾地陷入爱情。

江烟瘪了瘪嘴,“难道成年人眼里就没有爱情吗?”

朝夕:“成年人的爱情会掺杂许多元素:金钱,样貌,身高,家世等等,这些都是糅合在爱情里的。”

小姑娘的爱情,是纯粹且简单,一腔孤勇而诞生的爱意。

成年人的爱情,是物质且复杂,思索再三之后做的决定。

江烟不服气了:“那你说的这些,金钱,样貌,身高,家世背景,陆师兄都符合,那你为什么不喜欢陆师兄?”

哑口无言的反倒是朝夕。

江烟和江渔一同看过来,二人的眼神纯粹且简单,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他。

朝夕找了个理由,囫囵搪塞:“因为他有未婚妻。”

这个理由倒是很能说服她们。

江烟又说:“可是有未婚妻怎么了,我听说他们那个圈子里,毁约的不在少数。”

朝夕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听说的,只觉得好笑,她想起什么,说:“你忘了吗,你曾经说过,他很喜欢他的未婚妻,此生非她不娶。”

江烟顿时焉了。

隔了一会儿,她嗫嚅道:“可陆师兄分明是喜欢你的啊。”

就连江渔也点头,“他跑到镜头前那样保护你,如果不是喜欢,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江渔说完,欲言又止地看向朝夕。

朝夕:“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江渔:“那天你们下车之后,淼姐问我知不知道陆程安是谁。”

江渔是不认识陆程安的,于是只简单地讲,是我姐姐的朋友。

她到现在都记得陈淼的神情,复杂到难以言说的地步,“他那样身份的人哪里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你姐姐似乎也不是什么简单人吧?”话里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小心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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