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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渔和林秉扬的绯闻上热搜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她都属于封闭阶段。

虽然两家公司的公关都出来澄清二人之间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但是仍旧有不少林秉扬的粉丝跑到江渔的微博底下留言,辱骂她;微博私信骚扰她,给她发死老鼠死蟑螂等恐怖照片威胁她;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贬低她,从家庭到学业,再到她整个人。

江渔作为公众人物,很多资料都是公开的,即便不公开,现在的网络这么发达,真想知道的人,多的是办法知道。

她以前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读书的时候,很多人知道她是孤儿院的,所以非常排斥她。

七八岁的小孩子,听风就是雨。

一句“她是孤儿院的,她爸爸妈妈都不要她”,众人看她的眼神就变了味。总觉得她身上带了什么脏东西,所以才导致连亲生父母都抛弃她。

或者说,她就是脏东西。

他们排斥她,离她远远的。

就连作业本都不愿意和她放在一起。

她没有同桌,坐在最角落位置。

体育课的小组活动,她是被遗弃的那一个,体育老师问“怎么没有人和江渔一组?”的时候,就会有很轻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晦气。”

江渔抬头望向四周。

他们看她的眼神,嫌弃又恶心。

那两个字响起之后,他们脸上都挂着笑。

似乎十分赞成这个说法。

渐渐地,她不再敢和人说话,就连对视都不敢。因为只要她一抬头,就会看到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眼神里满是嫌恶,说出来的话像是一把利刃,朝着她脊骨狠狠地一戳:“她爸爸妈妈都不要她了。”

后来。

似乎在大家眼里,被亲生父母抛弃,就代表这个人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于是江渔被冠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

“她身上很臭,头发里都有虫。”

“我坐在她前面三排,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脚臭味。”

“她还偷钱。”

“她作业都不做。”

“她的衣服都是从垃圾场里捡来的。”

江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就会遭到这么多莫须有的攻击,明明她面对的只是一群同龄人,他们连是非都尚未学会正确区分,却学会了用最恶毒的语言,揣测她、攻击她、伤害她。

而且出生根本不是她能选择的。

她从生下来就被扔到孤儿院,院长说她被扔到孤儿院的时候,甚至还没满月。

江渔无数次的恨过她的亲生父母,分明没有期待过她,为什么还要那么执着地把她生下来,让她感受这些刺痛和伤害,让她连最基本的亲情都没有办法拥有。

就连院长,这么一个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都能对她那么好,为什么最该疼她爱她的亲生父母,却狠心地把她抛弃。

江渔不明白。

她一直活的卑微又绝望。

她以为只要自己卑微地活着,像只蚂蚁一样不争不抢默默无闻,那么别人就不会再招惹她,可是她放在课桌里的书被人扔进垃圾桶,她吃饭的时候别人会把剩下的饭菜倒到她的碗里,午睡的时候拿剪刀剪她的头发。

恶作剧层出不穷。

她像是被人牢牢地扼住了后颈,就连喘息都变得分外艰难。

遇到朝夕那天。

是她决心终结一切的时候。

只要死了,一切就可以结束。

于是她想着,就这样死去好了。

她偷了一把刀。

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始终惴惴不安的,眼神里充满了慌乱,脚步匆忙地逃离现场,刚拐过巷子,就撞上了一个人。

揣在兜里的刀就这样掉了下来。

江渔匆匆忙忙地捡起,低着头,嗫嚅着说了一句道歉:“对不起。”

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人抓住。

朝夕:“小孩?”

江渔没回头。

“家里人让你买的吗?”

“嗯。”她呆呆地点了点头。

朝夕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看清江渔的脸的时候,很明显地愣了下。

小姑娘五官清秀,但是脸上有着很淡的划痕,眉毛被人用黑笔描过,刘海坑坑洼洼的,再往后一看,头发也是长短不齐的。

衣服也脏兮兮的,有着很明显地被人用剪刀剪过的痕迹。

朝夕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把刀给我,好吗?”

江渔摇着头。

朝夕伸手想帮她擦擦脸,眼前的少女却突然浑身一震,闪躲地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受到什么攻击似的,抬眸的一瞬,眼里有着害怕、胆怯,双唇抿着,神情里带着渴求。

渴求不被伤害。

朝夕吸了一口气,温声道:“姐姐不会伤害你的,把刀给我好不好?”

“……不要。”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朝夕:“你多大了?”

她没吭声。

沉默了几秒。

朝夕突然转移了话题,问她:“吃过蛋糕吗,我请你吃蛋糕好不好?就隔壁那家蛋糕,你闻到了香味对不对?是不是很香,我带你去吃好不好?就在店里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想吃蛋糕,可是一个蛋糕太大,我吃不下,你帮我吃好不好?”

朝夕那个时候已经离开季家了,她分明也是落魄至极的,可她却仍有余心关注着和她毫不相干的人。

有的人,或许,就是为了拯救旁人而来这世上的。

或许是因为年纪小,或许是因为那家面包店的香味实在太诱人,也或许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长得太漂亮不像个骗子。

江渔点了点头,跟着朝夕过去了。

那家面包店的蛋糕后来江渔又去吃过,真的不好吃,是很廉价且满是香精味的植物奶油。可对于当时的江渔而言,这蛋糕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好吃到,她吃了一口就再也不舍得吃。

朝夕问她:“怎么不吃了?”

江渔怯生生地说:“姐姐,我能带给我妹妹吃吗?”

朝夕愣了下。

江渔:“我第一次吃蛋糕。”

朝夕想了想,突然笑了出来,“可以啊,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能让你把蛋糕带给你妹妹吃。”

“什么?”

“让我把蛋糕给她。”

江渔犹豫了下。

朝夕抽了张纸出来,又问店家讨了杯温水,纸沾了点儿水,擦江渔的脸之前,她说:“我给你擦擦脸,好不好?”

她的动作很轻,又温柔,一点一点地帮江渔把脸上的墨渍给擦掉。

“好了,你长得真漂亮。”朝夕收回手,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视线转回来,就看到眼前的小姑娘脸上都是眼泪。

小姑娘从位置上跑下来,抓着她的衣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般。

还没等朝夕反应过来,就看到她跪了下来,“姐姐,你带我走好不好,你带我走,好不好?”

不只是朝夕,面包店里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到了。

朝夕蹲了下来,用手擦着她的脸,耐心地问:“怎么了?小孩?”

江渔却没再说话,只是拉着朝夕衣袖的手没再松开。

过了好久,她终于平定下来。

朝夕:“剩下来的这些蛋糕,带给你妹妹吃?”

江渔点头。

她把这些打包好,低头看到江渔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的手,朝夕哑然失笑,她摸了摸江渔的头发,说:“拉着我的手好不好?”

江渔却摇头。

“为什么?”

“……脏。”她卑微地低下头,揉了揉泛酸的眼眶,“很脏。”

朝夕却压根不嫌弃,“哪里脏了?”

她说完,把江渔攥着衣袖的手抽出来,看到小姑娘的手之后,她着实愣了下……指甲缝里是黑漆漆的泥沙,手背被人用小刀滑过,掌纹也不干净。

江渔胆怯地想要收回手。

却被朝夕抓住。

她熟视无睹般地对着江渔笑了笑:“抓紧姐姐,不要松手,松手的话,姐姐可能会跑的。”

最后那句话,让江渔死命地抓着朝夕的手。

她的指甲戳进朝夕的手背上,她却跟感觉不到痛似的,只对着江渔温柔又耐心地笑。朝夕以为,江渔的家庭是她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父母在外打工,因为小姑娘没有得到很好地照顾的家庭,但她没有想到的是,江渔带她去的地方,是孤儿院。

而且在院长口中得知,江渔生下来之后没几天,就被父母抛弃了。

说着说着,院长就叹了一口气:“江渔每天回来衣服都是脏兮兮的,头发也是,我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

朝夕忍住心里的异样,问道:“她有个妹妹,是?”

“也是一个生下来没几天就被父母抛弃的小姑娘,叫江烟。可能是身世相同吧,江渔对她特别好,有好吃的都让给她,把她当作亲生妹妹一样疼。”院长说到这里,突然陷入了沉默中,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里满是无奈与惆怅,“可是在这里的人,哪里有什么亲情可言,他们就是被所谓的亲情……选择的。”

她没说放弃,而是用了选择这个词。

很快,江烟就出来了。

江渔把蛋糕拆出来,给了江烟一块,剩下的都分给了其他小孩。

江烟吃着蛋糕,幸福的笑着,她的嘴角还沾着奶油,声音很甜:“姐姐,原来蛋糕是这种味道的啊,好好吃啊。”

朝夕的眼里一热。

她别过头去。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人是这样活着的。

她在江渔面前蹲下身,“你想跟我走吗?”

江渔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她的眼里有着这个年龄段小孩不该有的胆怯和卑微,连一句话都犹豫纠结再三,谨慎又局促,声音也唯唯诺诺的。

朝夕心疼不已,却还维持着笑意:“可以,只不过我需要办一些手续,这样,最多一个礼拜,你等我一个礼拜,我就来带你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渔。”她在朝夕的手上一笔一画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朝夕看到她眼里的欲言又止,“你妹妹叫什么?”

江渔说:“她叫江烟。”

“好。”

她们的对话,在场不少人都听到,也有年纪比江渔大的,那个人叫江枫,她的成绩很好,在学校位列前茅,五官清秀,也很懂事,也有不少人说要领养她,可是他们说完领养她,却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放弃了。

在这里的人似乎都是这样的,被放弃之后,便会遭到无数次的放弃。

有的人失望,有的人仍怀揣着一丝希望。

江枫打击她:“她不过是骗你的,你看她才几岁,哪里可以把你和江烟领养走?她连领养的基本条件都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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