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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好心喂了狗。

庄瀚学见楚汛专心埋头工作,得寸进尺,把自己要负责审批盖章签字的简单任务也偷偷摸摸推给楚汛,如山的文件搬到楚汛桌上。

楚汛冷冷看他一眼,庄瀚学按着额角扶着桌子开始装病:“我昨晚喝太多酒,头疼呢。今年已是带病坚持上班,值得鼓励了。你帮我做一半,就一半,不然怕完不成……不然三分之一?”

楚汛说:“你当是菜市场买菜?还讨价还价。”

庄瀚学嘴倒是甜,且不知羞耻:“我是个废物嘛,还得楚哥帮我。”

楚汛顿觉心累。

工作太多,导致太晚下班,去季天泽家太迟。

季天泽冷着脸对他挑剔:“你有那么忙?既然不能按时不如早点和我说,害我等你。”

“你最近是怎么了?你又在走神?”

“早上也没准时。”

“那个ppt也做得不够好,我今天输给我讨厌的那个同事。”

“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

“楚汛!”

以前楚汛问他懒得做饭为何不买外卖,不想做家务干脆请个保洁。季天泽说:“外卖没你做的饭好吃,实在腻味。小时工总是手脚不干净,找不到好的,也不如你。小楚,你待我最好。”

好像他在他生命中必不可少。

楚汛晚饭没吃就赶去他家,本来就累得要死,饿得头昏,还要被骂,瞧着季天泽那张臭脸,被他辱骂,再想到今天在公司遇到的诸般烦心事,忽然笑了。

他发现自己确实挺贱的。

多好笑啊。

季天泽皱眉:“你笑什么?”

楚汛说:“笑我自己,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么多年,现在才醒。”

季天泽有些心慌:“楚汛,你说什么?”

楚汛太累了,连话都不想再和他说,转身要走。

季天泽拉住他:“你说清楚是什么意思?这个年纪,别像个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

楚汛甩开他的手:“意思就是,以后您请另找个跟班,我要过我自己的日子去。”

楚汛走到半路,回头,背后一片黑黢黢,空无一人,他笑下自己,放了狠话,还软弱地想给季天泽最后一次机会。

季天泽就不稀罕他,以挚友的名义钓了他那么多年,不过是因为他听话,做杂务不用给钱。

楚汛开车,觉得身体难受,在马路边停下车,靠在方向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那是昨天他去医院得到的诊断书。

他想拿出来给季天泽看,总找不到时机,以后也不必找了。

医生告知他,他已得绝症,寿命大抵只剩半年,如专心配合治疗且运气好,或能可怜兮兮地苟延残喘一年半载。

楚汛攥紧这张给他的命运判决死刑的纸,指甲刻破纸面,扎在手心,疼得他突兀笑起来。

就算他死了,地球也照样转动,世上如他这般的小民何止千百万,死不足惜。

他想告诉季天泽,可季天泽连他去医院都不知道,他几次三番想和季天泽说,季天泽连搭理都不搭理他。

他想把公司的工作处理好再离职,可下属在背后骂他,老板借机偷懒。他真的是必需吗?他不在了公司也不会即日倒闭。

至于父母,早就因为出柜断绝关系,已经五年没回过家。

是他太自恋,把自己看太重。

世上根本无人在乎他死活。

他这二十九年,活得乱七八糟像个傻子。

现在快死了,才想到要为自己活。

没了眼镜,超过一米距离就一片模糊了。

蔺焰尘:“……”

楚汛眯起眼睛,依然看不清蔺焰尘的脸,笑了笑:“没关系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楚汛变作睁眼瞎,没了眼镜他就是个废人,他看看脚下,头晕,说:“我要下去,看不清,你给我帮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