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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咬了咬唇,“京兆尹同我哥哥很熟的,他不一定帮先生。”

来了长安才多少日子,竟然学会仗势欺人了!

他睨她一眼,“我同京兆尹也很熟,要不,到时候看看他帮谁?”

桃夭急了,“太子殿下都赐婚了,先生,先生不如就算了。先生以后还给我当哥哥,好不好?”

谢珩目不转睛盯着坐在床榻上,满头浓密的青丝披散在肩上,一张小脸愈发明艳夺目的少女。

她清澈如水般眼眸里映近他面无表情的脸。

半晌,他道:“好啊。”

她松了一口气,“那,三郎哥哥还告我吗?”

他嘴角微微上扬,“既是妹妹,自然不会告。待妹妹成婚,请三郎哥哥去吃喜酒?”

她忙不迭点头,“自然要的。”

他道:“那三郎哥哥先回去了。下午咱们还来这儿,好不好?”

她打了个哈欠,“再说吧。”

屋外头天还没亮,还没有睡醒的桃夭只好又重新躺回去。

坐在床边的谢珩悄悄把手伸进被窝里去。

才闭上眼睛的少女猛地从床上跳起来,面颊绯红望着眼前不知怎么就变得坏透了的男人,控诉,“先生,先生怎么可以这样!”

他轻咳一声,“我东西掉被窝里了。”

“掉什么了?”桃夭抱着被子抖了抖,什么也没抖出来。

定是他故意使坏想要自己给他暖一暖,才把冰凉的手搁在她衣裳里头。

“找不到就算了,也不是很要紧的东西。你再睡会儿,我去上朝了。”

坏透了的男人背过身去,眼底的笑意溢出来。

他出了屋子,正在院门口等着送他的莲生娘见他面上挂着笑,问:“和好了?”

谢珩“嗯”了一声,“那我去上学了。时辰还早,去睡吧。”

莲生娘哪里肯,非要把他送上马车。

直到马车离开燕子巷,谢珩又朝仍旧站在门口目送自己离去的莲生娘挥挥手,这才搁下车帘,道:“孤想成婚了。”

齐云呆愣了一下,随即道:“今日不是要选太子妃吗?”

“孤说的是娶妻,而不是选妃。”

他仰望着还挂着几颗残星的浩瀚苍穹。

齐云瞧着殿下的模样心里有些渗得慌,心想得赶紧回去找裴侍从商量商量。

殿下怎么瞧着像是想要抢夺臣妻。

这传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再说,许小姐断然没有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做,来东宫做妾室的道理!

*

桃夭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直到采薇进来服侍她洗漱,她才醒过神来似的,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采薇望着眼睛同嘴唇都微微有些红肿的少女欲言又止。

桃夭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采薇问:“那个郎君就是小姐之前要等的人吗?”

事到如今瞒也瞒不住。

桃夭眼睫轻颤,“他就是我之前的赘婿。”

采薇一脸震惊。

不是说死了吗?

再说那样的人物,放眼整个长安又能寻出来几个,竟然给小姐做赘婿!

小姐之前也不过是一个乡村寡妇而已,那样的人怎么肯?

桃夭有些不好意思,“他,他,是我阿耶当初强迫他给我做了赘婿。我一直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怪不得。

采薇问:“小姐很喜欢他是吗?”

小姐同沈二公子在一块时她总跟在一旁伺候,她从未见过小姐向昨晚那般高兴过。

她瞧着小姐一看见那美貌的郎君,就像是小白寻到主人,只想要扑到那人怀里撒娇打滚。

桃夭闻言有些怅然。

片刻后,轻声道:“我已经有沈二哥哥了。能够找到沈二哥哥这样好的人已经是我的福气。”

听哥哥说,沈二哥哥为了娶她,在沈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她不能因为先生回头来找他,她就不要沈二哥哥了。

当初,是她心甘情愿要嫁沈二哥哥。

没有一丝犹豫,满心欢喜。

“人得学会知足,不能得了一还想二,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若是太圆满,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采薇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姐简直就是这世上最通透的人,谁若是娶了小姐,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吗?”桃夭却并不这样想。

每个同她成婚的人好似都不长久。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她一定要同沈二哥哥好好的。

只是这和离书怎么办?

明明从前不愿意给她做赘婿的先生,为何又不肯和离了呢……

满腹心事的桃夭离开燕子巷时,莲生娘告诉她,“你莲生哥哥下午就回来,你记得过来。”

桃夭想着那封和离书的事儿,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道:“等到了下午再说。”

莲生娘问:“你是不是还生你莲生哥哥的气?你莲生哥哥已经知道错了,说想要同你好好过日子。”

桃夭抱抱她,“阿娘别担心,我从来没有生过莲生哥哥的气。我只是有很多事情要忙。”

她如今已经是相府小姐,自家家世比着差一大截。莲生娘也不好勉强她一定要来,只依依不舍将她送出门口,嘱咐她记得有空过来看她。

桃夭出了燕子巷赶紧往家里赶。谁知才到家门口,就被许凤洲堵了个正着。

许凤洲皱眉,“昨天夜里怎么都不回家?”

桃夭支支吾吾。

他问:“是不是留在燕子巷了?”

她连忙点头,结结巴巴撒谎,“我,我阿娘不舒服。”

许凤洲知晓她有一半的心思都记挂在那对夫妇身上,也不过多苛责,只是道:“那也不能这样夜不归宿。”

桃夭立刻应下来。

许凤洲道:“赶紧回府换衣裳,待会儿同你二姐姐入宫参加宴会。”

从未入过宫的桃夭心中还有些慌,问:“什么宴会?”

许凤洲道:“不过是太子选妃,叫你同你二姐姐过去凑个热闹而已。阿宁别担心。太子殿下是温和宽厚之人,你只要坐在那儿,也不需要说话。若是皇后殿下同你说话,你如实回答便好。”

桃夭心想哥哥口中的“太子殿下”,同她见过的太子殿下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若只是负责坐一坐,对她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儿。

她忍不住问:“哥哥,《大胤律》上是不是说若是女子重婚,会坐牢吗?”

许凤洲颔首,“确实有。阿宁问这个做什么?”

先生竟然没有骗她!

桃夭连忙摇头,“我就是随便一问。对了,哥哥同京兆府尹熟吗?”

“一般。”

许凤洲见时辰不早,催促,“快去换衣裳吧。你二姐姐已经在外头等着。”

桃夭只好先回复换衣裳。再出来时,果然见中间那辆华丽宽敞的马车里早已经坐着温婉姝丽,手持团扇的少女。

她描了远山黛,涂了飞霞妆,过分苍白的脸颊上像是抹了一层淡淡的荔红色,身上也穿了杏色的百褶曳地长裙,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就像是一朵盛开的海棠。

正是二姐姐。

除了回府当晚见过她一次,后来也只有晚饭时桃夭才见过她。

平日里她穿得极其素简,全然不似这次这般隆重。

采薇瞧见她二小姐的装扮也是微微楞了一下,随即拿眼角打量了一眼自家小姐很随意的穿着,心底暗暗后悔起来。

就算是出来凑个数,也应该好好“凑”,哪里像自家小姐,随意得连妆都不肯上。

不过再瞧瞧自家小姐的模样气度,又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去。

就算她再打扮,模样上还是差着一大截。

至少她还没有瞧见过比自家小姐更美的女子。

许静宜同时也在打量着眼前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妹妹。

她穿得是平日里的绛色齐胸襦裙,面上并未上妆,只在唇上涂了淡淡一抹胭脂,饶是如此,已经明艳不可方物。

她连忙将里头最好的位置让出来给她,“小妹快坐这里。”

桃夭冲她甜甜一笑,在她旁边坐下,真心实意道:“二姐姐今日真好看。”

许宜宁有些不自在地笑笑,“我,我只是不想失礼于人。”

桃夭听她如是说,心想那自己这样会不会很失礼于人?

不过方才哥哥瞧见没说什么,应该不算是失礼。

总归她就去凑数,不是十分要紧。

两个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桃夭问:“二姐姐知不知道今日去的会有谁?”

来长安好些日子了,还未曾见过其他贵女什么模样,她十分好奇。

许静宜道:“这两年不大出门,都生疏了。”

桃夭又问:“那二姐姐可曾见过太子殿下?”

勿静宜愣了一下,过分苍白的脸颊上,飞过一抹霞红,“太子殿下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待小妹见到就知道。”

桃夭心想她怎么见到的太子殿下好似同他们见到的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她忍不住好奇,“真有那么好?没有那种喜欢当人面撕烂自己的衣裳,叫人给他缝补的癖好?”

许静宜闻言愣住。

小妹,这是在同她说笑吗?

这个话她一时不晓得如何接下去。

好在小妹心思不在这上头,手里翻着一本《大胤律》,像是很忧愁的模样。

她好奇,“小妹怎么突然研究起律法来?”

她轻叹一声,“二姐姐你不懂,我可能一不小心犯了罪。”

许宜宁瞥了一眼她看的那部分,刚好瞧见女子婚约之事,一时之间,也不晓得她究竟犯了什么罪。

可即便是天大的罪,父亲同哥哥那样爱她,又有何畏惧。

桃夭却丝毫不这么想,满脑子都是律法,待到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到了所谓的赏花宴。许怡宁正在同宴会上一些相熟的贵女打招呼。

原本大家一瞧见她,眼神充满敌意。直到许怡宁向大家介绍桃夭的身份,终于对她的敌意便散了,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便是生得再美又如何,一来是个寡妇,二来也与人定了亲。

大家心中知晓皇后殿下请她不过是凑数,待她倒也客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