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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妤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越过他,往一边去看?。谢观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放在一边的药匣。

“你要什么?”谢观立刻问。

沈聆妤没说话。她攥着胸前的衣襟,垂下?眼睛,去望谢观的手?。谢观再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他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的手?随意放在床榻上,血迹已经将周围的锦褥染透。

奇怪,他竟一点也不觉得疼。

他挽袖,在水中洗去这双手?上沾弄的血痕。然后他将手?放在水中,看?着在热水的怂恿下?,仍旧滋滋从伤口往外汩出的鲜血。

沈聆妤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她只?知道他流了好多血,伤口不能一直不处理。可是她被吓着了。轻攥一下?他的袖子做提醒,好似已经是鼓足了勇气。

又过了片刻,谢观才将手?从水中拿出来。他拿着帕子随意擦了擦手?上的水,帕子上又沾了些流出的血。

他瞥着流血的伤口,心道不能不处理。她那么怕血,总不好用流血的手?去抱着她睡觉。

她兴许要做噩梦。

谢观从药匣里翻出止血药,敷衍地撒了些。然后将自己的手?和纱布都递给了沈聆妤。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等着她来帮她包扎。

沈聆妤探手?,捏着纱布去缠他的手?,一层又一层。她的手?,有一点抖。

沈聆妤看?见了,谢观也看?见了。

谢观移开了目光。

床褥重新?换了新?的,谢观拿了套新?的寝衣给沈聆妤穿好。寝殿里熄了灯,两个人躺在圆床上。

谢观第一次没有将沈聆妤捞进怀里,沈聆妤背对着他,闭着眼睛。

沉夜寂寂。

沈聆妤背对着谢观,攥着身前的被子。她的口中还残着血腥味儿,提醒着她今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

在这一刻,沈聆妤第一次生出了逃走的念头。

她最初来谢观身边时,是不愿寻死也不畏死的心态,怎么样都好,每日浑浑噩噩地晒太阳发呆,有一日没一日地过着。

可是如今她想活着了。

既然想活了,就会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好地活着。

浓夜的沉色里,沈聆妤眉心紧皱。

她想逃离,可要如何逃?一个瘫子怎么逃?

下?半夜,沈聆妤才沉沉睡去。

听着她的气息知她睡着了,谢观才轻轻面朝她转过身,伸手?将人抱在怀里。

他没敢像往常那样将沈聆妤的身子扳过来,面朝着他摁进他怀里,只?在她背后抱着她。

天光大?亮,沈聆妤将要醒过来时,谢观将一个吻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后脑。

她青丝如瀑,他愁丝如幕。

第二天上午,谢观草草结束了枯燥的早朝。宫人们?见了他躬身避让,谁都看?得出陛下?脸色不好。

谢观去了书房,他懒散地在书案后坐下?,双腿交叠搭在身前的桌上。鹦鹉落在他面前的书案上,歪着头对他叫:“暴君!暴君!”

谢观心烦,挥了挥手?,鹦鹉险些不能振翅从书案摔下?去。

魏学?海硬着头皮端茶水进来。他将脚步放得极轻,放茶水放在书案上,便折身退出去。他只?盼着能平安出去,不被心情不好的暴君喊住。

“魏学?海!”

魏学?海心头一颤,赶忙转过身躬着腰身:“陛下?有什么吩咐?”

谢观一手?支着下?巴,问:“以?前的皇帝们?都是怎么宠爱皇后的?”

魏学?海眼珠子快速地转动了一圈,禀话:“史上有几位帝王十分爱美人,有为宠妃建高台、有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的、有跑死千里马押送荔枝的,还有形影不离带去上朝的……”

谢观阴沉地沉默了片刻,道:“建、戏、押。”

魏学?海一愣,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此?等昏君之举若真实行,朝野间知道是他提议的,他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可、可是……”

谢观冷眼瞥过来。

魏学?海咽了口唾沫:“陛下?英明!”

飞到坐地灯架上的鹦鹉突然转头,喊:“暴君!暴君!”

魏学?海冷汗淌了下?来。

他偷偷去打量陛下?的神色,却见陛下?剑眉微皱,似乎在走神。

谢观眼前浮现沈聆妤坐在书案后专注批阅奏折的模样。建高台、戏弄诸侯又或者某水果?未必能讨她欢心。带去上朝不错,让文武百官也叩拜她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观起身回乾霄宫。

乾霄宫里,沈聆妤正在和月牙儿说话。月牙儿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抿着唇笑得温柔如三?月柳稍的细碎暖阳。

“陛下?。”小鞋子行礼。

沈聆妤转眸望过来。

谢观见沈聆妤望向他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

她总是对所有人温柔地笑,唯独不对他笑。如今连假笑也吝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