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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再一次被她所为惊艳。一种陌生的情流荡在他的心肠,从心底生出的情愫既陌生又让他激动。

短暂的迷茫之后,封岌知道这是什么。是发自心底的欣赏。可一个男子对女子的欣赏,绝不仅仅只会停留在欣赏,会演变成一生相伴的渴求。

翠微从远处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寒酥面前,看着新立的坟头,翠微吸了一口凉气。她看向寒酥,眸色微变。虽然早就知道寒酥的计划,可亲眼所见,她心里仍然有些震撼。

她没有跟在寒酥身边是为了守在远处盯着有没有人过来。

翠微给寒酥指了个方向。

寒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了封岌的身影。寒酥立刻皱了眉。她凝眉许久才舒展开,然后扶着翠微的手起身,全当不知道封岌在那里。她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寒酥牵着那匹马下山,将它重新拴在车前,然后和翠微登上马车,去处理丁良才。

——她对四夫人说的话是假的。丁良才没有爱上别人。她那么说只是想让四夫人绝望心痛。

最初她是想过买通丁良才。可是论财力,她怎么也不可能比得过四夫人。

收买一个人只有两种选择,威逼和利诱。利诱不行就威逼。她这次设计谋害四夫人大步骤是跟四夫人学的。四夫人买通了钱万里,所以她不惜借钱倾尽全力买通了一伙人绑了丁良才的父母。

“你就那么确定四夫人会一心和你在一起?她能背叛封四爷,日后和你成亲了就不会再和别人好?”

“如果她真的爱你,不会舍得你在暗处十年。”

“你不过是一个侍卫,事情败露,但凡封四爷松口肯看在封赟的份上原谅她,她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苏家人也不会放过你。”

“想想你的父母。为了四夫人,你真的愿意年迈的父母没善终?”

“哄她写下一封遗书,将她带到坟场。你可以带着钱财和父母团聚,日后娶妻生子一家团圆。”

寒酥和翠微赶到了坟场不远处的一座荒败破庙,丁良才正等在那里。他脸色发白,双眼无神。

直到听见来人,他立刻站起身迎上去,质问:“她……她已经死了吗?”

寒酥坐在马车上没有下车,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你父母在九环街,你到了那里自然有人接你去见他们。”

丁良才死死盯着寒酥,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眼中有恨意流露。

寒酥平静道:“不要起歹心,你若杀了我。再也见不到你的父母。丁良才,你已经哄她写了遗书,又在她的茶水里下了无骨散。你已经做了选择了。”

丁良才凶恶的眼神一瞬间灰败。是的,他已经做了选择。四夫人永远不可能是他心中的第一位。

他走出破庙,朝九环街的方向走。

寒酥从马车上跳下来,手里握着一张弓。她对着丁良才的背影慢慢举起弓。

她不能留丁良才的性命,这是后患。

可是她举着长弓的手在发抖。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痛下杀手。丁良才到底不是元凶,只是帮凶。她对他没有那么强烈的恨。他突然变成鲜活的一条生命。她下不去手。

寒酥握着长弓的手越来越抖。

就在丁良才的身影越来越远,将要看不见时,一双温暖又有力的手握住了寒酥的手。

封岌微眯了眼,再握着寒酥的手略调整了角度。搭弦的长箭刺破了夜风,朝着丁良才的后心准刺而入。

后力让寒酥的手跟着一颤。她眼睁睁看着远处的丁良才倒地,才慢慢转过脸看向封岌。

封岌仍望着远处倒地的丁良才,心里生出一丝奇妙的感觉——这也算他与寒酥一起杀了个人,一起做了一件事情。

这个想法竟是让他在心里生出一点愉悦之感。

他问:“想好怎么处理丁良才的尸体了?”

“他的尸体不重要。一个和主子偷情的侍卫,封家和苏家都盼着他死。”寒酥道。

封岌转过脸看向寒酥。她的脸上脏兮兮的,应当是活埋四夫人时弄脏的。封岌的视线落在寒酥的额头。她大概以为那是脏土,可封岌却瞧出来那似乎是腐肉尸水。

封岌犹豫了,要不要告诉她?

算了。封岌伸手在寒酥的腰间摸了摸,扯出她的帕子,给她擦脸上的脏东西。

寒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了行动方便没有戴帷帽,她有些慌忙地将脸偏到右边,尽量去藏自己脸上的疤痕。

封岌的动作微顿,抬眼看一看她。

他选择不提她脸上的疤痕,而是问:“今晚不回赫延王府了?”

寒酥知道瞒不了他什么,如实说:“与姨母说过来为父亲立衣冠冢,今晚来不及回去。”

“你带的侍卫呢?”

“灌醉了。”寒酥道。

大过年的,她借住在赫延王府想办白事要避讳些。选在了晚上,三夫人自然派了侍卫跟随。她不愿意姨母知道她所为?蒊,只好将那些侍卫灌醉。侍卫知道自己失职,倘若被三夫人知道必然要被责罚,所以寒酥不说,他们也不敢提。

“走吧。”封岌道。

“我要先把丁良才的尸体搬走。”

封岌本来想说这样的小事可以交给他,再看寒酥一眼,改了主意。他点点头,陪着寒酥将丁良才的尸体抬到坟山背面的半山腰之地。乌鸦与兀鹫等着品尝。

寒酥有一点发冷,不肯多待,脚步有些匆忙地离去。

回到马车旁,寒酥登上马车,封岌也跟上来。

寒酥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翠微赶车往住的客栈去。

郊外的路不是很好走,有些颠簸。马车里,寒酥被颠得想吐。又不仅仅是因为颠簸才想吐。

封岌将寒酥拉过来,让她额头抵在他肩头,然后伸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脊安慰。

两刻钟后,寒酥想吐的感觉才稍好一些。

“跟沅娘和青古书斋借了多少钱?”

寒酥脸色仍惨白,声音也虚弱:“我还得起。”

封岌低笑了一声,他拉过寒酥的手,在她的指尖上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问:“下次借钱,能不能先考虑我?”

身份地位悬殊的两个人,在感情天平上的两端悄然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