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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手语比划出来的。

男人的表情在看到她的比划的动作时稍稍柔软了一些:“不累。”

梁璎于是收回了手,周淮林从不会问她艾灸烫不烫?力度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他似乎是知道梁璎习惯忍耐的性子,在最初之始就自己观察着梁璎的反应。

到现在,艾灸应该在什么样的位置、按摩该是什么样的力度,他都已经烂熟于心。

梁璎从未在他这里感受过不适。

明明是看起来就让人害怕的人,却是这么心细。梁璎的嘴角慢慢弯出了弧度。

她又扯了扯周淮林的衣袖,在对方再次看过来时,身子往上抬了抬,在男人唇上点了点。

其实在她做出向上的动作时,周淮林就已经俯身了,让她主动亲吻的动作做得很是顺畅。

他们一个不能说话,一个不爱说话,可偏偏就已经有了一个眼神就能理解的默契。

微凉的薄唇很是柔软,艾草的味道很浓,梁璎却还是能闻到属于周淮林身上的那一丝清冽干净的皂香。

很好闻。

梁璎抿抿唇,看向周淮林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期待。

她的夫君如今伺候她的技术越来越好,不仅仅是艾灸、按摩这些东西。以至于梁璎如今也被养得对欲/望异常坦诚。

倒是周淮林,在她直白到纯真、却又藏着暗示的眼神看得微微避开了目光,男人一手托着她的后背,另一手收起已经快要燃尽的艾条。

“我先收拾一下。”

他还是一张正经的脸,大概只有传来的身体反应,和微红的耳尖,显示了他并不平静的心。

梁璎的心情,蓦然就好上了不少。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十足硬朗模样的男人,还这么容易害羞呢?

周淮林的床事上是温柔的,今日他似乎更卖力了一些,让本就已经化成一汪春水的梁璎愈发招架不住了。

“梁璎。”

意乱情迷之时,梁璎听到了周淮林叫她。性格使然,他唤自己不会用什么彰显亲昵的称呼,但梁璎很喜欢他这样叫自己的名字。

有几分粗的低沉声音。这么唤她的时候,会让她觉着灵魂也在颤抖。

梁璎看过去,微微睁大的眼睛,在无声询问怎么了。

她好像从夫君的眼里,看到了有心事的模样。还不等细想,就被他握住了手,是十指相扣的姿态。

“没什么。”他回答了这么一句,声音藏着不已察觉的沉闷。

***

梁璎后来都会觉着,答应周淮林的提亲,是她做过最冒险、却也是最幸运的事情了。

当年她出宫后,是待在了京城里的。

举目无亲、又身无分文的她,也无地可去。

她看似潇洒地向魏琰提出了出宫,留住了最后的尊严和体面。可事实上,无依无靠的她,即使是出宫了,宅子是魏琰的,伺候她的人,也是魏琰找来的。

有时候她会想,这样的出宫有什么意义呢?却又不得不接受那个男人的施舍。

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坦然,其实那时候的梁璎会整晚整晚地愤恨着睡不着觉,会看见食物就想呕吐,会一遍遍诅咒那对狗男女这辈子都不会幸福。

憎恨、自艾自怜,她的灵魂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地狱的最深层游荡。

可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无论夜里如何被煎熬得辗转反侧,她还是会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直到薛凝的封后大典。

那可真是风光啊,风光到不仅仅是那个时候,即使是过去了很多年,再有人提起时,仍会感叹那时隆重的场面。

自此,大魏这位皇帝有多喜欢新皇后,人尽皆知。

至于曾经那位被百官弹劾的妖妃?善忘的人哪里会记得呢?

梁璎那时候真的觉得自己会疯掉,一边觉着没意思,一边又那么不甘心,她几乎要伪装不下去平静,无数次地想着,干脆同归于尽好了。

好在周淮林出现了,他是带着聘礼上门提亲的。

梁璎没有精力去想,这个自己素未相识的男人为什么想要娶她,也没有精力去在意,他看起来是那么可怕得难以接近并非良人。

她问的第一句是:“你是京城人吗?”这话是写在纸上,拿给周淮林看的。

“不是。”

“那是哪里的?”

“峻州。”

男人有一句就答一句,绝不多说,虽然后来他告诉梁璎,自己当时是太紧张了,但其实梁璎根本不会去在意男人的寡言,甚至都不记得当日的细节了。

“还要回去吗?”她当时只是继续问。

“是的,现在只是在京城有事处理,很快就要回去了。”这大概是周淮林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梁璎的心里,刹那间像是明亮起来。她手上提着毛笔,死气沉沉的眼里带着难得的隐隐的光,如此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又想到:“峻州在哪里?”

其实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周淮林形容了一番后,梁璎也只是抓住了一点。

那里离京城很远。

她逃了,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成为周淮林的未婚妻,逃一般地,离开了京城。

一晃,就这么多年了,梁璎抚摸着上方男人的脸,五年前,不过是真正地离开了魏琰,可今日看到魏琰的时候,梁璎就明白了,现在,她是彻底摆脱了与魏琰有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