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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在南方的一个地级市里,那天下着小雨,贺初秋穿着湿衣跳进湖里。

湖水水冰冷刺骨,冷雨拍打在他脸上,贺初秋被冻得浑身发凉,差点儿抽筋。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紧咬牙关一下一下往前划。

雨下得越来越大,很快就模糊了他的视线,贺初秋嘴唇被冻得发白,只是机械性地往前游。直到耳边响起人群的加油声,贺初秋这才意识到快到了终点,他开始加速往前。

刚从水里爬起来,贺初秋甚至来不及喝口热水,就立刻爬上了公路车。

前方弯道有人摔车,引发了接二连三的连锁摔车反应。贺初秋艰难地躲过摔车大部队,但小腿也被蹭伤出了血。

肾上腺素飙升让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飞快蹬车追赶前面的选手。

当贺初秋踩着自行车穿过终点线,志愿者提醒他当前排名45。

差太多了。

贺初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直到双脚落地,之前受伤的小腿才终于开始疼痛,顺着雨水渗出一股股浅粉色液体。

志愿者追了上来:“这位同学,你受伤了,要接受治疗吗……”

贺初秋已经旋风一般跑了出去。

5个,10个,15个,20个……

贺初秋默默计算自己超过的选手,游泳他是初学者,骑行也不如别人专业,只有从小就练的跑步是他强项。

前5公里,贺初秋已经超过了25个选手。但接下来的比赛就要难得多,能在当下领先的都是专业选手,很难再轻易靠近。

接下来一公里贺初秋咬紧牙关,也只超了2个人,还都没有拉开多少距离。

贺初秋奔跑在大雨中,冰冷的空气进入喉咙带来刺痛,身体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反而在不停地往外冒烟,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蒸汽机。

借着下坡路段,贺初秋又超了3位选手,此时比赛还剩下3公里,他面前还有15名选手。

贺初秋心率飙升,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已经累得说不出一个字。之前受伤的左腿被撕裂,好不容易才凝结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但他依旧没有停下,全力以赴地往前奔跑。

13名、10名、第9名,第8名,第7名,第6名,最后一公里,贺初秋已经位列第五。

铁人三项挑战人类极限,是一项极为考验意志力的活动,没有初学者能在比赛中取得这样的好成绩!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人们大喊着加油,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贺初秋吸引。

太好看了,没人能猜到,这位看起来漂亮得像是女孩儿的少年,竟然凭借毅力抵达了这里!

“第五名!你现在是第五名!”现场小粉丝追着在他身边喊,隔着防护栏陪跑为他加油打气。

贺初秋听到了,但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太疼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肺部仿佛要爆炸一般,身体每一个部位都重得要命,每跑一步,受伤的左腿就传来钻心疼痛。

原来这就是强者的世界?

可这还不够,他必须要进入前三才行!

贺初秋低吼一声,忍着疼痛追了上去。路人兴奋地叫了起来:“第四!!他竟然拿到了第四名!!”

只要再超过前一个,他就能进入前三了。

贺初秋一鼓作气准备继续超车,然而下一刻,他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霎时失去了所有视线。

他怎么了?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贺初秋心中涌起一阵恐慌,整整好几秒时间里,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借本能往前奔跑。

“哎呀,他怎么了?”观众惋惜地喊了起来。

“太累了吗?跑偏了好多!又被人超了!”

“怎么回事?刚才差点儿撞到了人。”

好累,身体重得宛如绑了铅块。意志力也在漫长的比赛中被消耗殆尽。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是为什么而跑步?

他会就这样死掉吗?

“贺初秋!加油!!”

一道声音穿透喧嚣,准确地落入他耳中。

贺初秋猛地抬起头,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准确地看见了寒曜年的身影。

寒曜年怎么来了?不是让他在学校准备考试吗?

原本灰蒙蒙的大脑再次清晰起来,贺初秋猛地回神,寒曜年还在等着他!

他要跑进前三!

他不想和寒曜年分手!

他再次掌握身体的控制权,贺初秋紧咬牙关,拼尽全力向前跑去。

他重新超过了第四名,距离第三名越来越近,然后进入直线冲刺阶段,只剩下最后100米的距离。

此时贺初秋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只是凭借本能不停地奔跑,直到他撞破封锁线,耳边响起人们激烈的欢呼声,有人笑着冲向他,贺初秋这才茫然地停下。

结束了?

他低头,看到了自己胸膛前的封锁线。

他完成了比赛!

贺初秋霎时膝盖一软,整个人都跌了下去。

寒曜年过来扶起他,给他喂盐丸和运动饮料。

贺初秋抓着他胳膊,气喘吁吁:“多少名?”

“第二,”寒曜年骄傲又心疼,“你太厉害了,第一次参加铁三就拿了亚军!”

第二名……

他做到了。

贺初秋跌倒在寒曜年怀中,幸福地笑了起来:“寒曜年,我做到了!”

“嗯嗯嗯,我男朋友特别厉害!”寒曜年低头查看他受伤的腿,“不过现在,先让医生来治疗你的腿。”

肾上腺素褪去,贺初秋终于重新感觉到了疼。

好在赛事准备了队医,贺初秋去了医务室检查,只有些皮外伤,做好包扎就上台领奖了。

领完奖,他们又连夜赶回了首京市。

贺初秋又累又困,还发了烧,在飞机上睡了一路。

落地时,贺初秋遇见寒雷接寒曜年回家,贺初秋如约把奖牌交给他,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贺初秋完成了比赛,拿到了预定的排名,天真的以为,寒雷就允许他和寒曜年在一起。

直到第二天放学回家,贺初秋发现寒雷出现在了他家里。

贺光琴告诉他,这是他表哥的领导来家访。

真的只是来家访吗?

贺初秋站在门口,竟是不敢进去。

直到他们聊完天,寒雷经过他时,突然说:“你知道吗?你舅舅、舅妈,表哥、表嫂的工作都和寒山地产有关系。”

贺初秋不明白他的意思。

寒雷笑了起来,直白道:“你能在铁三比赛里拿到第二名,这确实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也就仅此而已了,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能力吗?”

贺初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寒雷打量着他,似笑非笑:“贺初秋,你的爱情就这么高贵吗?甚至不惜让亲人丢掉工作?”

贺初秋呼吸急促起来:“你要反悔?”

“小朋友,是你自己太单纯了,”寒雷神情如常,“我只说承认你的决心,并没有答应让你们在一起。”

贺初秋呆呆站在原地,几乎忘了呼吸。

怎么会这样?

明明说好了,只要他完成铁三比赛,就能继续和寒曜年在一起。

寒雷竟然敢骗他!

贺初秋咬紧牙关,迸发出一股巨大的恨意。

难道他就要这样屈服吗?

可当初母亲离婚,是舅舅一家好心收留了他们,表哥还要买房,贺晨希也要上学,全家人经济担子都很重。

如果大家因为他丢掉了工作……

贺初秋绝望的低下头,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屈辱。

他要保护他的家人,除了分手,他根本毫无办法。

可他和寒曜年怎么办……

贺初秋眨眼,眼泪啪嗒啪嗒地滚落。

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难堪,贺初秋用力抹去脸上的水痕,几乎是愤怒地说:“我会和寒曜年分手,也不会提起你的名字,但是……”

寒雷挑眉:“但是?”

“但是……时间能不能在期末后?”贺初秋露出哭得通红的脸,愤怒又不甘,还要苦苦哀求,“这次考试对寒曜年来说真的很重要,他如果好好发挥……就可以保送清北了。”

“能不能再宽限几日?”在寒雷冷漠的视线中,贺初秋低下头颅,“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