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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陈缘知醒来之后躺在床上,感受着下半身的沉重和隐隐作痛,心想:果然。

她来之前计算过经期,本不该在今天来的,今天来意味着这次足足提早了三天。

陈缘知左手掩着脸,开始冷静地思考上个月吃了些什么东西,作息是否不规律,想了半天想不出经期提早的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倒霉。

还有四天结束军训,要怎么熬过去?

陈缘知在床上捂着腹部思考人生之际,底下的女孩们已经开始纷纷穿戴起来。

“缘知?”洛霓注意到了陈缘知的异样,“怎么了?”

陈缘知本想请假,但腹部只是坠感强烈,外加殃及大腿的酸胀微疼,并没有剧烈的痛感。

她总是习惯勉强自己一点。

陈缘知犹豫了一下,“……没事。我马上下来。”

然而人到了运动场之后,陈缘知便开始后悔了。

三十分钟的站军姿和跨步练习下来,体力本来就差还正值生理期第一天的陈缘知,开始感觉下腹的疼痛越来越猛烈,排山倒海般冲击着她的神经。

“好,现在放松站!注意是放松站不是放肆站,别给我歪歪扭扭的!”

人群微微地耸动着,长久保持一个姿势的学生们都累了,但又不敢太明显,只能悄悄地在身后转手腕甩胳膊。

痛感逐渐激烈起来,像是朝崖壁迎面扑来的滔天巨浪。

额角的汗开始密密地流淌,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昏黄模糊了。

陈缘知微微闭了闭眼,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缘知?”

陈缘知顿了顿,发现是身边的黎羽怜喊了她,看过来的表情很担忧,“你怎么了?”

陈缘知意识一清,眼前的昏黄迅速褪去,豆大的汗珠滑落下来。她意识到自己体力不支了,现在应该马上打报告出列。

陈缘知使劲掐了一把手心,这时教官突然喊了一句:“立正!”

“下面练一下跨步跑啊!听我口令——向后转!”

“跨步跑!”

陈缘知强打起精神,抬起腿跟上了队伍,从运动场的跑道上迈进了草地里,想着再跑完这一段便出列。

但是身体似乎是快到了尽头,眼前的景象又一次暗了下来。

陈缘知咬了咬牙。

最后几米了,就差一点点。

几乎就在这个想法蹦出脑海的一瞬间,陈缘知脚底踩到了一块硬物,重心一下子倾斜。

陈缘知心猛地一提。

不出所料,本就强弩之末的身体维持不住平衡,一下子歪斜了,陈缘知没能控制住自己,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草地上。

陈缘知摔下去的那一刻还记得朝队伍外面的方向倒,随后瞬间袭来的便是来自腰侧和膝盖处的猛烈痛感,仿佛有人拿着锤子狠狠地砸在了她的神经上。

陈缘知一下子被痛清醒了,原本罩着一层雾气的耳膜和喉咙口上泛的苦涩之意都减淡许多。

陈缘知听见教官大喝道:“立正!”

陈缘知眼前正在行进的队伍停了下来,听到教官脚步声越来越近,陈缘知艰难地爬坐起来,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意。

眼前刚好出现教官蹲下来的影子。

教官让陈缘知挽起裤腿,检查了一下陈缘知的膝盖,草地上都是沙砾和硬实的泥土,这一摔把陈缘知的左膝擦出了血痕。

此刻一片雪白的皮肤上裂开了一道口子,血正慢慢地淌出。

检查完毕,教官朝最近的一个女生挥手:“你,出列!送伤员去医护处!”

陈缘知感觉又一道影子盖了下来,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很细很轻,“同学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陈缘知擦了一下额角渗出来的汗,轻微地点了点头:“可以。”

她扶着女生的手站了起来。

女生扶着陈缘知的肩膀,俩人往体育场的角落走,女生轻声细语道:“你有没有摔到哪?”

“放心,我把你送到医生那里再走。”

陈缘知:“谢谢你。应该只是摔到膝盖了。”

这话刚刚说完,仿佛是在报复她撒谎的行径一般,脚踝处蛰伏的疼痛恶魔张牙舞爪起来。

陈缘知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脚也扭了。

真是,祸不单行。

女生把陈缘知扶到医生处的时候发现医生不在。

陈缘知慢慢坐在了场边摆的椅子上,重心改变致使头短暂地晕眩了一瞬。

陈缘知捏了捏手心,等那阵眩晕过去,头脑恢复过来。

女孩问坐在场边一样是出列休息的学生:“同学,你看到医生了吗?”

“啊,你们找医生吗?她刚刚走了,好像是去上厕所了。”

“诶……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呀?”

同学摊了摊手,“不知道哎。”

那阵眩晕终于过去,陈缘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清明许多:“没事,我在这等就好了。”

女孩很是担忧, “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腿在流血,要不我帮你在医药箱里找找药?”

医生人虽然走了,但是桌子上还放着医药箱,巨大的银白色的箱子打开摆在桌子上,里面摆着纱布和各种瓶瓶罐罐。

陈缘知觉得不妥,婉拒道:“不了,谢谢你。”

“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先回队里去吧……”

陈缘知抬头和女孩说话的时候刚好有两个身量高挑的男生走过。

她余光瞥见那两个人的衣袖上别着红色臂围,因为状态不佳,她有些恹恹的,没有多看便收回了目光。

没想到那俩人却在路过她们二人的时候,领先一步走在前面的男生忽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后面跟着他的男生也随之停下。

“——怎么了?”

清风拂面的嗓音传来,宛若玉石轻溅,浸着酒般的醇厚,又仿若流泻的月辉,明朗干净。

……熟悉得要命。

陈缘知的身影一僵,整个人定在了座位上。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脚边的地板,直到不远处的两个人影像海潮般漫过来,其中一个不知分寸的,几乎要抵到她足尖。

许临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沉粹,带着轻浅温然,在她的耳膜上轻轻振开: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