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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芍青几乎是马上就站了起来, 然后跑上了讲台。

陈缘知离得远,只能看到王芍青趴在讲台边缘,对着体委嘴唇一开一合的样子, 而体委听完她的话之后便露出了怔愣的表情。

王芍青说完,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体委站在讲台上, 清了清嗓子说道:“刚刚王芍青说她因为身体原因跑不了长跑, 之后会给老师诊断书。”

“那我们就只能再抽一次啦,这次还是抽女子1500米的人选。”

回报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原本以为一切已经结束的人们再一次提心吊胆起来, 陈缘知听到前面的女生和同桌低声埋怨了句什么,但听不清楚内容。

屏幕上的点名器再次滚动。

这一次暂停后,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陈缘知的眼睛蓦然睁大。

体委喊出了那个名字:

“——黎羽怜。”

陈缘知顿了顿,才回头看向黎羽怜的方向。

那人愣愣的, 一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班里人欢呼雀跃,体委则是询问黎羽怜:“羽怜你没问题吧?能跑吗?”

黎羽怜的体育一向不好,跟陈缘知算是伯仲之间, 但和陈缘知天生的身体素质差不同, 她是……

陈缘知微微蹙眉。

黎羽怜是为什么体育不好来着?

黎羽怜对上体委的目光, 犹豫了一瞬:“……可以的。”

体委:“好,那女子1500米就填黎羽怜的名了,名单都定下来了,就这样。如果还有人要改动的话, 再明天之前要和我说啊,那我现在来讲一下我们校运会要做的准备工作……”

陈缘知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眼睫垂下,在想着其他事情。

……黎羽怜的反应不对劲。

下了晚自习之后, 陈缘知转过头, 刚想看一下黎羽怜在干什么,结果就看到朱欢寅和黎羽怜似乎在争吵着什么的样子。

没过多久, 朱欢寅拉着黎羽怜的手,气冲冲地绕过了一排座位走到了陈缘知面前,把黎羽怜往前一带,一脸怒容,“陈缘知!你快说说她!我讲了她好久了,她非要逞这个英雄,我真是快被她气死了!”

陈缘知看向老实巴交一声不吭的黎羽怜,眉心展平,“这是怎么了?”

朱欢寅吸了一口气,勉强平静,“她膝盖有旧伤,医生不让她剧烈运动。”

“刚刚体委当着大家的面问她能不能跑的时候,她不说也就算了,我让她现在去找体委换人,她还是不肯。”

黎羽怜声音细弱,但却格外理直气壮:“哪有这样的啊,要说当时就说了,现在去找他说要换人,章一铭也很难做的,又要找个时间重新抽签……”

朱欢寅怒极:“那你能跑吗?!”

黎羽怜:“怎么不能?这都初中的事儿了,我现在运动的时候那里都没感觉了,我觉得我可以。”

“你这死脑筋的,我……”

陈缘知也不太赞同:“羽怜,不要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真的!”黎羽怜一脸认真,清秀的脸上明眸若水,“而且大家不是都不愿意跑嘛……我觉得我还可以跑,那就让我去好了。”

“体委他们为这次校运会做了很多事情,我也想能帮上一点忙。”

陈缘知明白黎羽怜,她其实是她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善良的一个,即使是姜织絮,温柔里也带着余地,可黎羽怜却是真正的心思干净透明,不掺一丝杂质。有人说这是未解世事所以单纯,有人说不过莽撞认死理自以为是罢了,陈缘知都不认同。

在她眼里的黎羽怜是一枚璞玉,她对黎羽怜有期待,但同时也觉得她这样就很好了。

不是所有人都要像她一样精明世故,那样的世界太冷漠了。这个世界也需要善良里带着些笨拙的人,陈缘知觉得,这样的人有时候反倒显得更珍贵美好。

陈缘知看着黎羽怜,思绪收拢。良久,她才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耶!!!我就知道小知最懂我啦!”

朱欢寅瞪眼:“陈缘知!你也惯着她!”、

被黎羽怜扑上来一把搂住的陈缘知,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欢寅,这是羽怜自己的选择。我们得尊重她。”

话虽这么说,陈缘知心里却总压着一丝沉重的担忧。

晚上,陈缘知回到宿舍,她推开门听到的第一道声音就是王芍青发出来的。

“——拜托!谁会那么傻听他讲那些屁话啊!”

梁商英和赵晓金的笑声传来,陈缘知推门的动作一停,王芍青张扬的声音再度钻出门缝:“所以说啊,聪明人怎么样都会有办法的,比如我。”

“他抽中了我又怎么样?我还不是逃脱了?”

梁商英,“哇靠,你当时是真勇啊,直接跑上去说!你就不怕他拒绝你吗?”

王芍青,“他肯定不敢啊,我说我身体不行,他还硬要我跑的话,那我到时候出了事他难道能负责?”

“不过你别说,我还真想过,他如果非要我上场,我到时候就不出现,直接请假回家。谁管他啊!我反正是绝对不会去跑的。”

“……这样不好吧?”

陈缘知微微一顿,这是柯玉杉的声音。

柯玉杉声音轻若棉絮,“如果报名了却没有去跑的话,我们班会被扣很多班级荣誉分的。”

王芍青的声音带着些被人拆台了的尴尬和恼怒,她提高了嗓音:“所以我说如果嘛!你还当真了啊?哈哈哈哈哈!”

柯玉杉没再说话了,反倒是赵晓金的声音传了出来:

“哎哎,所以你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吗?是因为什么啊?平时看你挺健康的啊。”

王芍青的笑声里带着得意,“当然是编的啊!诊断书这种东西很容易伪造的,我高一就试过,也没被发现。而且这次又不用走什么程序,谁会去验这个东西的真假?还是应付马红梅那种没见识的马大哈,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去,你这样可害得别人倒霉了,本来应该是你去跑的。”

“嘿嘿,你们俩不是都报了项目嘛?反正也不会抽到你们,抽到别人的话那就随便啊,谁让她倒霉哈哈哈哈!”

陈缘知手掌一用力,猛然推开了门。

开门声仿佛是某种禁言术的口令,宿舍里的谈话声瞬间消殆了下去,陈缘知转身关上门,刚好从门上的玻璃反光看到王芍青翻了个白眼。

她低声嘀咕:“真无语这种人,老是鬼鬼祟祟的,怕不是站在外面偷听很久了吧?”

陈缘知没有惯着她,迈到一半的步伐停住,她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王芍青,目光有一瞬间的犀利:“是谁光明正大,又是谁鬼鬼祟祟?”

“若不是讨论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又怎么会怕别人听见?”陈缘知莞尔一笑,语气温和得吓人,“王芍青,你说是不是?”

上次考试排名滑落后,王芍青在陈缘知面前就不敢那么作威作福了,也安分守己了一段时间,直到最近才开始重新变得嚣张起来。

她也不是没有暗暗刺过陈缘知,但陈缘知全都正面反击了回去。她不屑于和王芍青一样阴阳怪气地回击,她选择了有不爽直接骂。

第一次反击的时候,王芍青就和她预想中的一样,不慌不忙地笑着说:“哎呀,你怎么这么敏感啊,我是在说别人,又没说你。”

陈缘知早就料到,于是也回以笑容,说:“是吗?我觉得背后嚼人舌根的人最没品了。”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王芍青那时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她那时看着王芍青,心想,这人一定用类似的方法对付过很多人吧。

确实,不指名道姓的阴阳怪气,别人要么听完自己内耗,心里不舒服,要么找她对质,然后被她说太敏感,自己对号入座。横竖都是她赢,怎么样她都有招。

从那时开始,陈缘知就没再忍过她。王芍青在对峙中逐渐落了下风,她阴阳怪气陈缘知,只会被陈缘知的回话气得肝疼,于是渐渐也就不敢在当面嘲讽陈缘知了。

此时,王芍青再次被说得心虚,没敢正眼回视陈缘知:“随便咯,你说的都对行了吧?”

一场暗含硝烟的对峙落幕。

陈缘知驻足片刻,没再多说什么,扭头朝阳台走去。

……

傍晚,陈缘知和许临濯发信息。

陈缘知:“许临濯,你报了这次的校运会的项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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