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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陈缘知前面的女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给我等着。”

陈缘知一改刚刚的无辜小白花面孔,眼眸转深,盯着她笑,“你也是。”

陈缘知在来到这个班级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会遇到这种事情。她和王芍青对线过,所以更加清楚,对待这类人应当用什么手段。

林千千和王芍青其实差不多,都是班级里性格外放,表现情绪化,受争议的那类人。陈缘知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忍让,对待这种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反击。

她要做的很简单,那就是让林千千从一开始就意识到她并不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而是一个难以估测的地雷。当林千千发现找她麻烦的成本非常高昂之后,她自然会停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

前面的女生看到刚刚还一副无辜模样的陈缘知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目光马上发生了变化。她似乎是被陈缘知的翻脸速度震惊到了,逃也似地转过身。

陈缘知收回她的皮笑肉不笑,嘴角放平,低下头看自己的试卷。

下午,她拿着自己这次的试卷去了活动室。

许临濯看着陈缘知走进来,山泉温润的眼眸里流泻出清晰的笑意,“你来了。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

陈缘知拉开椅子坐下,在外人面前的平静清冷散去,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不怎么样。先说好,看到我的试卷不许骂我。”

许临濯一边接过陈缘知递来的试卷,一边无奈道:“我什么时候骂过你了?”

陈缘知,“有,我说有就有。”

许临濯,“好好,那就有吧。”

陈缘知趴在桌子上看他,枕着手臂的脑袋弧度圆润,许临濯瞥了一眼,莫名生出想要伸手摸摸的想法。

看上去手感很好。

陈缘知一直盯着许临濯的侧脸看,她的视角里,许临濯的背后是光明炽烈的天空,一线窗纱和天花板裁切出方方正正的框来,他打破了这一切的衔接,是她目光所及之处最为耀眼的事物。

此刻这个耀眼的事物垂眸看着她的考卷,露出了一丝笑,“这道题怎么错了,不是前段时间才做过。”

陈缘知马上支起胳膊,伸出纤细的手指一脸严肃道:“没错,就是这样!”

许临濯好笑,“这样也算骂了?”

陈缘知,“许老师,你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像你一样有一个好头脑,做过的题目马上就能记住然后再也不错的。”

女孩一本正经地说道,“盖茨比的父亲曾经说过:当你想要责备一个人时,你要记住,不是所有的人都拥有像你一样优越的条件。”

“责备?我一直以为我实施的是鼓励教育,”许临濯摇了摇头,看上去不甚赞同,却还是笑着的,声音低沉温柔,“不过算了,陈老师教训得是。”

陈缘知满意地点点头,“那很好,请你坚持你的鼓励教育。”

许临濯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刚刚只是随口一说。我知道,这道题很难,再错一次也很正常。”

许临濯,“当然,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再错第二次了。”

陈缘知坐直了身体,伸手打他,“就你牛,就你许临濯牛!行了吧!”

两人打闹完,开始对着试卷研究错题,然后制定出了更加详细的做题计划,包括陈缘知的一些需要补足的缺漏知识点和一些可以拿到更多分数的拓展性知识点。做完这些每次大考之后的例行工作,两个人开始分别学习自己准备好要学的东西,只偶尔出声讨论一下难题。

掠过枝头的鸟儿在树梢间略作停顿,微风翻搅的青草在阳光下散发苦涩香气,直至日暮粘稠地降临,在天边盘踞,挥之不去。

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这样充足完满地过去。

这次轮到许临濯锁门,陈缘知背着书包站在走廊上等他,三月初的春天,路边的树木开始哗啦啦掉叶子,南方的初春却过得像是迟暮的秋天。

活动室在一楼,此刻外面无人经过,陈缘知双手握着背包带子,心情轻快,踮着脚看远处的校门口。

钥匙的响声停止,陈缘知转过头看许临濯,“许临濯,好了吗——”

话到嘴边却忽然凝滞。

陈缘知有些怔然,许临濯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他穿着校服,看过来的眼睛温柔澄亮。

许临濯手里捏着一封信,米黄色的信封和红色的火漆印章,陈缘知的目光慢慢地落在那封信上,离得近了,她能看见那封信的落款,力透纸背的瘦金体字。

阳光炙烈得泛白,淌过树荫弥留下的片片光晕落在二人脚边。无人的长廊一角,风停树静。

许临濯看着她,声音和煦轻柔:

“陈缘知同学,这是我的情书,请收下。”

陈缘知看着他,动了动唇,手臂垂落身侧,她的脸颊早就烧了起来,“你在干嘛……”

许临濯的动作不变,还是握着那封信笑看着陈缘知,“我想起来,好像还没给你写过情书,所以昨天回家写了一封。”

“我没写什么,因为言辞笨拙,只是手抄了一首诗而已。”

陈缘知伸手接过了那封信,微微低着头的侧脸嫣红一片。

许临濯弯下腰看她的脸,眼睛带笑,“清之,你在害羞吗?”

陈缘知抿了抿唇,“……是又怎样。”

难得遇到她这么坦诚,许临濯努力克制自己笑的冲动,目光温柔地看着那人,“我还在想,万一你不收我要怎么办。”

“幸好你愿意收。”

那人声音婉转,仿佛带着钩子:“要现在打开来看吗?”

陈缘知僵了僵,思绪越发凌乱,她马上扭过了头,“我回去再看!”

“走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许临濯看着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眸里闪烁的笑意更盛。

……

陈缘知回到教室的时候脸还是很红,她坐回自己的座位,幸好这个时间点大家要么回了宿舍要么去了饭堂吃饭,班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陈缘知坐在桌前,窗外弥漫满天的黄昏落入狭窄的教室,只剩一片缀在墙角的金斑。

她揭开了信件的封口,展平信纸。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我是否可以把你比作夏天?)”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虽然你比这夏天更加可爱也更加温柔)”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ed,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没有芳艳不凋残或不销毁,但是你的长夏永不凋谢。)”

陈缘知的手指抚摸过信纸的边缘,心里的某个角落温暖得仿佛被阳光普照,而她置身其中。

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这首诗的结尾……

陈缘知的目光落在结尾,熟悉的诗文发生了变化,而她逐字看去,眼眸不由得微微睁大。

心跳声从葱茏些许,到茂盛不可言。

“This poem will live, and the world will know that I love you so much.(这首诗将流传,而世人将会知晓,我恋慕你,非常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