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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是有关于心脏的过往病史吗?所以才做了手术?”

谢槿桦:“嗯。”

“是什么病呢?”

“先天性心脏病。”

医生的问话结束,他的结论是大脑供血不足导致的暂时性昏厥,可能的原因有很多,但内伤的概率较小,他建议如果不放心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谢槿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就像刚刚拒绝陈缘知一样:“不麻烦了,谢谢医生。”

医生点点头:“没关系,在这里休息一下吧,那边有热水。”

“好的。”

陈缘知和谢槿桦坐在了离医生较远的角落里,陈缘知用纸杯装了两杯热水,其中一杯递给了谢槿桦。

“谢谢。”

“不用。”

短暂的礼节性的对话后,陈缘知落座,两人陷入了空白的沉默中。

陈缘知看了眼谢槿桦,主动开口:“我当时刚好站在体育馆外,罗简汀和两个女生从我身边跑了过去,看起来很慌张的样子。”

“你昏倒的原因是什么?真的是和医生说的那样吗,走着走着忽然晕倒了?”

谢槿桦这次没有再避而不答:“不是。”

“我晕倒确实和罗简汀有关系。”谢槿桦淡声道,眼镜后的眼眸墨珠般沉粹,“我本来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待着,结果罗简汀带着人跟着我,一路跟到了体育馆我才发现。”

陈缘知不明白:“她带人堵你?你和她之间什么时候有了过节?”

“上次校庆,我们班的节目的事。”谢槿桦看了眼陈缘知,“你因病请假,那个角色无人替补,罗简汀也是急得神智不清了,居然跑来找我,想让我顶替你。”

“我没忍着她,说了一堆话,她被我骂得脸都绿了。”

陈缘知没想到自己走了之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第一反应是道歉:“……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谢槿桦:“别随便道歉,跟你有什么关系?”

“况且是我自己没忍住,主动说了难听的话激怒了她。”谢槿桦呵笑一声,“虽然我觉得我也就是说了实话而已。”

“不过即使是如此,也足够把罗简汀那样的家伙气疯了。”

“……”陈缘知捏紧了杯子,“她对你做了什么吗?”

谢槿桦本来微微闭着眼,似乎是在休息,闻言睁开了眼睛看来,“如果她做了什么,我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了。”

谢槿桦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眼里流露出一丝讽笑:“事实上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我就忽然晕倒了,在完全晕过去之前,我隐隐约约看到了她们慌慌张张地逃跑的样子,当时觉得真好笑……”

“一点也不好笑。”

谢槿桦的话音顿住,她有些意外地朝陈缘知看来,却看见了她握紧的拳头和冷然的脸。

陈缘知重复了一遍:“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要是你当时真的有性命之危该怎么办?她们就这样跑了,没有第一时间叫救护车,甚至都没有去找老师!那个地方又是角落,等有人发现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可能你本来能救回来的,就因为她们逃避责任的行为,你就……”

陈缘知说不下去了。

陈缘知第一次觉得这么愤怒,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人格缺陷了,而是恶。这就是最纯粹的恶,人性的恶。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陈缘知完全放弃了心里一贯秉持的客观公正,她开始发自内心地希望罗简汀这样的人得到惨痛的报应。

谢槿桦看着她,眼里那些嘲讽慢慢消解,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陌生的情绪,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情绪。

“……好了。”谢槿桦轻声道,“我不是没事吗?”

“我说放过她,并不是说就这样算了,只是觉得没必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她这种人身上而已。”谢槿桦,“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揭发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

陈缘知看着谢槿桦,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

“你的病……真的没事吗?”

陈缘知:“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这么抗拒去医院,明明是……”明明是很严重的病啊,万一和它有关呢?

“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谢槿桦瞥了她一眼,淡声道,“你没听到我和医生说的话吗?我初中之前就已经做过了两次心脏手术,病早就好了。”

“先天性心脏病并不是绝症,只要后天尽早进行手术,并且手术比较成功的话,是完全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和进行体育活动的。可能会显得比较体弱,但只要定期复查,基本上不存在问题。”

“虽然理论上是这样,但我手术之后还是像这样无故昏迷过三次,”谢槿桦垂眸,看着膝盖上突起的那一块骨头,“这次还好,我很快就清醒了,现在感觉也没什么了。像前两次都闹进了医院,害得我家里人丢下工作来照顾我,很麻烦。”

陈缘知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是不想……?”

谢槿桦看着自己瘦削的手腕,“嗯”了一声:“我家里人的工作都很忙,我如果进了医院,哪怕只是做检查,他们也一定会知道的,他们会很担心。我对我自己的身体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真的有事,我能感觉到,但我现在确实觉得好很多了,没必要去医院。”

“从出生开始,我就在给家里带来麻烦。不仅从小到大都体弱多病,还有先天性的缺陷,我已经耗费了他们太多的心力。”谢槿桦声音平稳,目光望着窗角,“我希望自己可以慢慢变得独立,尽量不要再让他们担心了。”

陈缘知看着谢槿桦的侧脸,这样熟悉的时刻,让陈缘知想到洛霓。

如果是洛霓在的话,一定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表达才能安慰到眼前的人吧。不像她,只会手足无措地干巴巴地坐着。

可是,洛霓至少教会了她一点。

只要真诚地表达内心的想法就好了。尽管笨拙,但不再惧怕表达感情,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陈缘知慢慢开口,嗓音很涩,但却字字清晰:“可是槿桦,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

“明明你有过那样严重的病,可是你却从来没有用它去向别人索求过宽待,反倒是因为这个,对自己比对别人还要苛刻。你的成绩甚至比很多更健康的人还要好,还要好很多很多。”

“你也一定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陈缘知直视着谢槿桦,那些遥远的过去和现在,就这样连接了起来。

她轻声说道,仿佛像是害怕惊扰什么一般温柔:

“我觉得,你的家人也一定为这样的你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