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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缘知默默清除杂念,开始给李诗嫣讲题。

从那之后,李诗嫣便经常来找陈缘知问问题,陈缘知有时空闲,帮她说了几道题也没什么;有时忙碌,但看着李诗嫣眼神柔软地向她祈求,陈缘知也很难拒绝她,便无奈地接过本子解答。

陈缘知发现李诗嫣经常会在解答之余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

“哇,缘知你的练习册好多啊!这些你都做完了吗?你觉得做哪本提高成绩比较快啊?”

“缘知你平时有没有出去补课呀?是找的一对一的家教吗,还是上的网课?”

“你的笔记记得好清楚!可以借给我吗?我想拿回去看一下。”

“缘知你的思路好清晰噢!你都是怎么学数学的呀,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学习方法?”

这些问题咋一听很正常,但陈缘知总是觉察到李诗嫣在提问题时所带的一丝突兀和不协调感。但那种奇怪的感觉具体是出自哪一方面,原因是什么,陈缘知也说不上来。

“不错啊,这本练习册都快做完了?”

陈缘知回过神,看向面前正翻着她练习册的沈儒,沈儒从拿到她递过去的练习册开始,便一直在翻看她的做题情况,赞叹声便是出自于此。

沈儒合上练习册,看她的目光温和明亮:“这本的题目都是提高题,做起来很费时间,我没想到你高三之前就能全部做完。”

陈缘知看着他的眼神,心里的某一处不禁雀跃,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小小的骄傲:“那当然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在数学上呢。”

沈儒打趣她:“那你有没有喜欢上数学?”

陈缘知非常果断地拉下脸:“没有。”

沈儒被她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李诗嫣带着练习册,刚推开一点办公室的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情绪向来收敛且性情温和的沈儒,看向陈缘知的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肯定和赞许,陈缘知背对着她,不知说了什么,肩膀轻颤,而沈儒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容是很少见的明亮灿烂。

李诗嫣从未见过沈儒对她这样笑过。她也时常去找沈儒问问题,可沈儒面对她时,总是温和的,那种温和太过于平静浅淡,落到人心之上,便成了遥远且清晰的距离。

李诗嫣久久地看着办公室里的两个人,手里的练习册不知不觉被她抓握得皱起。

问完问题之后,陈缘知没有再留下来多聊天,她心心念念着还没做完的练习题,抱着书本向沈儒告辞,然后推门离开了办公室。

晚自习的走廊里空荡荡的,很少有学生走动,陈缘知反身正准备关上门,便看到了站在门边的人,差点被吓到,直到她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是李诗嫣。

陈缘知感到困惑:“诗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陈缘知的话音慢慢变弱,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有一丝不对。

李诗嫣平日里温柔的表情在黑夜里消弭殆尽,她张口,吐出的话语也显得僵硬:“可以让一下吗?我要进去。”

陈缘知因李诗嫣与平时不同的状态而微诧,反应也变得迟钝:“……噢,不好意思。”

李诗嫣没有再理会她,转头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在陈缘知面前合上,门撞到门框上的力度很显然收敛了,但声音听上去仍有些刺耳。

陈缘知:“???”

陈缘知有些不明所以。她是什么时候惹到李诗嫣了吗?

陈缘知满腹疑问地走回教室,她想着事情,对周围的情况便不是那么敏感,于是直到坐到座位上时才感觉到班里的气氛有一丝躁动。

陈缘知看向旁边的蒋欣雨,低声询问:“这是怎么了?”

蒋欣雨摆了摆手,拿起笔写了张字条递给她,陈缘知接过:“刚刚班长宣布了马上要评选本学期的年级优秀学生,还有一堆差不多的奖状和荣誉称号吧,大家就在讨论这些。”

陈缘知了然。她将纸条翻到了背面,想看剩下的文字,看去时却微微一愣。

“对了,听说今年的市骨干学生的名单也下来了,正在公示呢。”

……

第二次月考已经近在眼前,月考前的周末,陈缘知带着书包照例去社团活动室找许临濯,一推门走进,便发现了趴在座位上正闭眼沉睡的某人。

陈缘知关门的动作变轻,她慢慢地走到许临濯身边,背包还没放下来,她先是去查看了一下许临濯是否确实在熟睡,然后才绕回自己的座位,轻手轻脚地放下书包。

但书包上的铁扣不小心撞到了桌椅,还是发出了一点响声,陈缘知屏息凝神看着许临濯,那人似乎也被突然的动静惊扰,微微睁开眼看来,发现是陈缘知,又松懈似的缓慢闭上,呼吸也变得平稳。

“……”陈缘知看着他,声音较之平常放得很轻,以至于听上去莫名温柔:“许临濯。”

“……嗯。”

沉睡的那人不愿睁开眼,但也舍不得不回应她,于是低低闷闷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弱的声音,算是回复。

陈缘知伸手轻轻摸了摸他鬓角的头发,顺着侧面的头颅线慢慢地抚摸过去,“是太累了吗?”

她上一次看到他这么疲倦,好像也是这个季节,也是一个绵阳柔缓的五月底的午后。那时的许临濯忙于社团工作和学习成绩,也曾在这个地方,在她的身边,打过这样一个盹。

许临濯还闭着眼,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牵到跟前,五指细细圈紧,交握着搁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手掌心里的热度在慢慢上升,陈缘知垂眼看着他,本可以抽离的手指一动不动,纵容着对方的圈禁。

陈缘知坐在许临濯的身边,手被那人牵着不放,她却思绪飘远,想到了来之前一路在脑海里回荡的事情。

市骨干学生的荣誉。

眼前这个人在高一时曾对她说过,他会拿到。

那时的许临濯甚至还没有加入学生会,而如今,他已经成了东江中学的学生会会长,那张列有全市所有拟定为骨干学生的名单里,第一个赫然便是“许临濯”。

陈缘知在普通班和创新班都呆过,或多或少地听过周围的人聊起许临濯。这人的存在本就特殊,许临濯这个名字代表了太多,被仰望,被讨论,被当作杂谈主角和八卦新闻,总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也总有人觉得许临濯得到的一切是轻而易举的。

陈缘知不怪他们狭隘。毕竟许临濯这个家伙总是以接近完美的表象示人,总是那么从容,仿佛对一切都有把握的样子是很具有欺骗性的,被骗的人不冤枉。

但没人比陈缘知更清楚,许临濯其实做每件事都认真且竭尽全力这一点。

人们渴望成功,到处询问成功的秘诀,可那时许临濯却对她说,其实完全不必要,所有人都知道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最简单也最直白,最朴素也最真实的一个道理——坚持做一件事,做每件事都拼尽全力。”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而这样的许临濯,只会在她面前流露出疲惫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在外面称王称霸的小猫,回到家里却会乖乖地舔你的手心,故作温柔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你,对你的在意昭然若揭毫无掩饰。

陈缘知总是会被这样的许临濯所打动,她有时会安抚他,有时只是像这样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陈缘知低声道:“……公示我看过了。这段时间你太忙了,休息一下吧。”

许临濯没有回话,但握着她手指的手缓慢收紧了一下。力度分明地传来,仿佛某种不言之于口的回应。

手心里,两人挨着的皮肤越发紧烫。